夏日暴雨骤来,她无物遮挡,惶急之下,竟扑倒在他身上,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替他挡雨。他唇色泛白,身子也抖得厉害,心底却暖和得很。
夫子带人寻来时,风疏雨歇,已是日暮,孩童们散了学。
离别时,他们交换了名字。女童问:“哥哥,你的伤重不重?我明日去看你可好?”他白着一张脸,笑着应承了,袖间多了两枚女童赠予的青李。
回府他便高热不退,一连三日反复,御医也换了数位。迷迷糊糊之际,有人拉着他冰凉的手哭得很是伤心,那小手温暖得紧,泪水滴落在掌心,绵延出无尽的力量,将他自混沌中拉出来。
他缓缓睁开眼,是那个红衣小姑娘,如火一般灼热的小姑娘。
那一刻,他内心生出一股力量,他要变强,不要再像这般虚弱无力,让她哭泣。他希望日日都能见到她的笑颜。
胸口的绷带拆除后,他便拜师学艺,强健体魄。
数九寒天,他于梅花桩上闪腾挪移。三伏暑日,他与师父切磋刀剑。每每他用尽气力,摸摸腰间荷包里两枚干瘪的青李,想想那红衣小姑娘,便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的身子一日强过一日,那红衣小姑娘也成为他在官学里唯一的玩伴。
闲聊时,他曾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她说喜欢护国安民的大英雄。他微微颔首,将此事记在心间。
转眼数年,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他催着母亲去提亲,母亲回来便叹道:“她,是内定的皇子妃。”须臾间,他手中的茶盏倾覆,茶水撒了一地。
恍惚数日,他将她约出来,试探她的心意,她提起那皇子时,唇角灿烂的笑容霎时灼伤了他的眼。
又一个夏日,她嫁人了,嫁给与她两情相悦的“良人”,正是那皇子。他一人爬上高高的李子树,摘了一把青李,慢慢品尝,舌尖尽是酸涩。
同年,他自请外调,远赴边关。
一别经年,他身在塞外心在京都,时时留意她的消息。晓得她喜欢扶桑花的颜色,他便日日着绯衣。晓得她的愿望是国泰民安,他便守在边关,抵御外敌。晓得她褪去儿时的活泼,化作如今的沉稳,他遥遥一笑,仰头灌了一坛李子酒。
她做了皇子妃,皇后,又一举得男,孩儿出生便被立为储君。他时刻关注着她的消息,从未回京都,贺仪却半分不少。
草原的鲜花,万紫千红,却没有一朵,入了他的眼。他摸着腰间荷包干瘪的青李,舔了舔艳红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