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可要进去?”逾明驻足门外,一双眼睛格外深邃,眼中的潭水泛起雾气,叫人看不分明。

月华用行动回答了他,径直穿过木门。

院落不大,打扫十分干净,中央的空地上有个瘦得脱了形的男子。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身恶臭,蜷着身子躺在地上,身躯不自然地扭曲着,似蛇一般。

近前细看,他双掌皆无,双足被砍,竟是个残疾人。满是油污的乱发遮住了脸,瞧不清容貌,却不时痛苦地嘶吼着,如野兽一般。残臂抱头,口中含混地念叨:“小谨…小谨…是朕对你不住。朕知错了。朕知错了。大将军不要杀朕。不要杀朕。”

姻缘簿显了形,月华拿在手中,书页自动翻开。

“南文渊,南朝末代帝王。皇后风谨。后宫无数。”姻缘簿记载不全,往后便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

风谨?莫非是逾明所提的那个风谨?斜觑一眼,逾明正抖着袖袍。顿时,难忍的恶臭味一扫而空,空中仅余淡淡花香。原来,他随身携带香粉是为了除臭……够细心。

一代帝王因何残疾疯癫?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也不知能否问话。民众所言倘若为真,此人杀妻害子,禽兽不如,如今惨状实属罪有应得。

月华凑近少许,显了身形,小指弹出一股气劲,和风拨开了那帝王面上脏污油腻的乱发,将他隐藏的面容露出几分。

逾明的呼吸顿时重了几分,五指并拢攥成拳头,捏的死紧,却忍住了。

那人眼睛似乎受了伤,肿的核桃一般,勉强撑开一条细缝,久不见强光,那细缝也愈发细小。倏的瞅见面前立着个陌生人,他嘴中发出“赫赫”的怪叫,仿佛惊恐至极。

月华立起,退了几步。

逾明立时便显了形,身子一转,挡在她跟前。他神色莫名,语带关切,“若有不适,不必勉强。有什么问题我来问。”

“无事,让开。”简单,干脆的四个字,坚决的表明了态度。

逾明缓缓移开身子,却侯在一侧,以便及时援手。日头照在他身上,不显得暖和,反倒显出几分冷意。

“大大大……将军,不要杀朕,不要杀朕。朕错了,小谨,朕错了。”那人又一阵怪叫,继而在地上打滚。说话间,他露出的舌头,竟短了一截,难怪说话含混。

有人来了。二人对视一眼,隐匿了身形。

粗壮丫鬟推门进来,端着一个半旧的食盆,盆中盛放的竟是隔夜的馊水,气味相当“独特”。

月华喜洁,退了几步,以袖子掩住口鼻。逾明又要掏香粉,却被她拦下。

丫鬟生的很壮实。她一手捞起那人的脑袋,将下巴一捏逼迫张嘴,一盆异味馊水倾泻而出,直直灌进那人嘴里,那人反抗不得,只得发出“呜呜”的叫声。

月华别过脸去,有点恶心。

逾明的手落在她肩上,醋味十足,“可是不忍?同情他?或仍旧思慕他?”

不忍、同情尚且说得过去,唯有思慕二字,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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