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他无法做主,需得请示夜梁皇帝。
可柳千鹤如何甘心就这么算了,箭在弦上,好不容易就要大战了,不能够功亏一篑。
沈娴杀不得,那他就先杀了苏折!
于是不等夜梁将军命令他收手,他瞄准苏折就飞快地松手,把箭射了出去。
这时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夜梁大将军喝道:“战场之上,岂容你放肆!”
柳千鹤垂头认罪道:“末将一时手滑,请将军责罚!”
那支箭破空而来,从黑压压的背景分离而出,速度极快,眨眼便至眼前。
沈娴一颗心霎时就悬了起来,本能地把苏折往旁边一推,道:“小心!”
苏折看似风清月白,但实际上他怎么能没有所防备。
沈娴同他一起在战场上,他精神高度集中,不曾有过一丝松懈。
别说平时这区区一支箭伤他不得,更何况现在。
只是沈娴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快,他也就顺着她的力,轻巧地往边上移了移。
那支箭直直射在了身后的地上。
沈娴看向苏折焦急地问:“你怎么样?”
苏折摇了摇头,拂衣道:“阿娴放心,我无碍。最坏的打算,也就只有开战了。大不了,等战事了后再回京。”
他说得十分轻松,好似在计划游山玩水的行程一般。
他略挑起眉梢,没有任何情绪地幽幽道了一句,“我不介意让夜梁多填几个万人坑。”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沈娴有理由相信,他的能力绝对凌驾于秦如凉之上。不然秦如凉也不会在他的未雨绸缪中惨败了。
两国和谈是最小的代价,既然无法达成,一旦开战,只争胜败输赢又岂会在乎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城外风沙乍起,这片土地满目疮痍,洒下的热血尚未久寂,斑驳似一道道伤疤,带着腥臭的气息。
如若不是夜梁大军进犯,这城外被踏平的战场,还有许多悲凉和空旷。
只是眼下,举目望去,黑压压的大军就停留在百丈之外,雄浑犹如承载着雷霆万钧的黑云。
紧迫得让人没有空闲感慨战争的残酷。
苏折带着沈娴一步步往前走。每一个脚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沉重得险些不能承受。
两军要是开战,恐怕他们会第一时间被碾成肉泥。
贺悠亦跟着他们一起,由霍将军护送往前。
最后他们站在了两军对垒的正中间。
风沙迷了眼。沈娴眯着眼睛,裙裾飞舞,三千青丝在风里长扬。广袖盈风,她姿态优美而高贵。
霍将军气息浑厚,说道:“大楚诚心与夜梁和谈,以结两国友好,造福百姓。现和谈使臣和静娴公主亲至战场,以谋两国福祉。”
旷野里,听对面传来声音:“诚心和谈?诚心和谈你大楚会偷袭我夜梁?!”
霍将军道:“那是镇南将军罔顾朝廷旨意一意孤行!现如今我大楚将领首级被悬挂在夜梁城墙上,我大楚也损兵折将,付出了代价!现在静娴公主亲自前来与夜梁和谈,已经是最大的诚意!”
对面将军哼笑一声:“哪个静娴公主?莫不是前朝的亡国公主?大楚这是看不起我们夜梁吗,连这等没用的公主也敢派来!”
夜梁这边,领军的也是同霍将军一样老道的将军,只不过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将军。
他在听到静娴公主这一名号时,眼里浮现出一抹狠辣,目光紧盯着战场中间的沈娴,还有眉目清淡的苏折。
只是隔了一些距离,他暂且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年轻的将军与领军将军道:“大将军不妨问问,那和谈使臣是不是叫苏折。”
夜梁大将军问了,得到了霍将军的肯定回答。
当时沈娴颇感意外,与苏折道:“你有这么出名吗,他们都认得你?”
苏折目色阴沉,看向前方,轻声道:“可能只是个别冤家路窄。”
跟在夜梁大将军身边的副将不是别人,正正是去年才从京城逃跑的柳千鹤。
在这场战争中,柳千鹤屡出奇策,总是能精准地预测到大楚的下一步动作,因而一路立奇功,才在夜梁军中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