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几个人略一商议,就有了决定。事不宜迟,马上进宫去找太子监国理论,元召不是与他关系很好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过去,让太子自己看着办吧!
一个时辰之后,含元殿旁边的偏殿里,听完事情全部经过的太子刘琚,皱起了眉头。殿堂里阵营分明,一边是以尚书令、中山侯刘屈牦为首的五六个大臣。一个个表情严肃,大义凛然。
而另一边只有两个人,元召和跟在他身后的霍去病。听完对面刘屈牦慷慨激愤的陈词后,元召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神情淡然,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另外得知消息后闻讯急忙赶来的东方朔、司马相如等人,则坐在不远的地方,满怀忧虑地看着这边的情形。虽然知道元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但在即将离开长安的前夕,无端的招惹一些怨愤,还是有些替他担心。
“太子殿下,当时的情形就是如此了……元召指使霍去病当街行凶,连伤波斯使团十九人。如果老臣所料不错的话,那位安东尼亲王马上就会来宫中找殿下索要凶手了!如果此事处理不好,一则会惊扰皇帝陛下的静养。二则很有可能会引发两国的争端,兵祸连天就在眼前啊……殿下!”
既然要当面鼓对面锣的撕破脸,刘屈牦也不再保持那些虚伪的客套了。他连丞相的称呼都懒得尊称,直呼元召的名字,脸色冷淡,充满敌意。
太子刘琚心里暗自叹气,他一万分不愿意碰到这样的事。元哥儿做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这一点他十分放心。不过既然身为皇叔的刘屈牦来告状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也不能装聋作哑的推卸责任啊。
“皇叔,这件事却也怪不得丞相他们,那些波斯人言辞无理在先……。”
“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是那波斯王子说话失礼,可不知者不怪,他们哪里知道对方的身份呢!如果预先得知这赶着马车在街上溜达的是大汉朝的丞相,他们又怎么会冒犯呢?”
没有等到太子把想打的圆场打完,刘屈牦已经声色俱厉的截住了他的话头。大宗正刘不识等其他人见状,也同声指责起来。太子看着这些老家伙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时间感觉到有些头大。
“呵呵!没想到尚书令和几位大人偌大的年纪,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令人可笑!”
一片吵嚷中,元召带着嘲讽意味的话音响起。他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面对着怒目横眉的对手,神色逐渐变得严肃。
“那么我想问一句,你们究竟当的是我大汉朝的官,还是波斯王的臣呢?!”
皇帝推掉了所有的政务,他在未央宫深处修养身心,准备着生命中最壮烈的一次行程。
昨日已经明确下诏,朝廷上的一切大小事务都委托给太子来处理。在启程出巡天下之前,他将不会再过问。
绝大多数臣民还并不知道这背后所隐藏的深意。对于皇帝的这个决定,也只不过是认为和从前一样,御驾离开长安后,由太子代为监国一段时间而已。
就连尚书令、中山侯刘屈牦也并不确切了解。他只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在进行长途跋涉的巡游之前,好好将养一下身体,还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这样的原因,虽然他今日怒火万丈,在思考再三之后,还是暂时打消了去强行叩宫请求见皇帝的行动。而是改为到太子监国跟前来讨个公道。
也怨不得这位老资格的皇亲国戚如此愤怒。实在是因为刚刚发生在长安城中的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他身为当朝尚书令,不仅仅是为了私怨,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大汉帝国与极西方强大国家波斯的关系。如果处理不好,刀兵相见,烽火重燃,那是非常容易发生的事。
当自己非常器重的那个儿子刘玄武气急败坏跑回来报信的时候,中山侯刘屈牦正在府中与几个亲近的朝堂大臣们把酒言欢,商谈一些近来的朝中事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也不例外。为了各自利益而划成的势力范围,永远也不能消除。就算是圣人临朝,也不可能统一所有人的意志。
从河间进入长安的刘屈牦,一旦位高权重,很快就有了许多依附者,不用他去费心费力经营,就很自然的成为了某些势力在朝廷里的代言人。
互相帮衬,各自得益,在王朝政权的发展历史上,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经历过许多世事的刘屈牦非常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时不时地邀请几个重要人物来府中小酌几杯,在笑语言谈中加深一下彼此的情谊,便是中山侯府最近时常举行家宴的原因。
中山侯府十分奢华宽敞,后园的楼台亭阁精致,人工开凿的湖泊水波荡漾。今日细雨朦胧,刘屈牦在水榭厅里摆下酒宴,与四五个过府的大臣把酒言欢,观赏景致,气氛正是热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府中的小侯爷带来了令人不快的消息,打破了这种气氛。
“岂有此理!身为当朝丞相,元召他怎能如此行事……!”
听完儿子的哭诉,刘屈牦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入朝这些时间以来,对于座位排在他前面的这个年轻人,他心中没有什么敬意,只有嫉妒和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