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刘琚的一颗心在砰砰跳的厉害,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极其难看。就算是他再没有经验,现在也已经明白,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牢牢地罩在了他的头顶。不管这背后的最终指使者是谁,也不管要达到怎样的目的,首先指向的目标,一定就是他刘琚无疑了!
“太子,你可都听明白了?”
皇帝刘彻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淡漠中带着疏离。太子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他勉强压下心底的伤楚和怒意,终于鼓足勇气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见皇帝挥了挥手,让江充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朕把你立为太子,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悉心栽培。现在又放心的把朝政大权交给你处理。所为者何?你可知道吗?”
空荡荡的宫殿之内,回荡着皇帝低沉的声音。只有父子两个人的对话,有些心中真实的想法,他必须要借这个机会让这个他亲手选定的继承人彻底的明白。
“父皇的良苦用心,儿臣自然明白!可是,现在发生的针对儿臣袭来的风暴,绝对是无中生有,这是赤裸裸的阴谋……父皇,请您明鉴啊!”
刘琚有些愤懑的大声说道。大宗正刘不识在朝堂上的公然挑衅和江充的刻意针对,他不相信这两者之间没有丝毫的联系。朝堂和宫中有些势力已经联合了起来,他们借这次机会对自己展开了攻击。这无关于正义与否,也无关于是非对错,而完全是利益的使然。
“你不用多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朕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是非曲直,心中会有明确的判断。不过,你自己也要明白,在你主持朝廷事务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引发如此严重的风波,这说明了什么?甚至就连刘不识这样的宗室老臣,不惜冒着与未来皇帝公开作对的危险,也要借机发难……这背后所包含的深层意思,难道你就真的没有认真的考虑过吗?”
皇帝刘彻看着儿子的脸,语重心长地把话题引向他想要表达的方向。而太子刘琚则是满脸诧异,他愕然不解的问道。
“他们、他们不就是看儿臣年轻,所以才会如此的借机挑衅罢了!别的非儿臣所能理解。父皇……?”
“如果你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大汉王朝这辽阔的山河社稷,朕早晚有一天会完完全全交到你手里的。这一点,所有人都心中有数。而他们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你这个太子监国发难,在表达对朕的忠心之余,不过是为了维护刘皇汉室在这个王朝中的绝对地位而已……!”
皇帝陛下的语气中,把“刘皇汉室”这四个字,咬的特别重。
未央宫深处,皇帝刘彻的居处现在移到了烟波殿。这处宫殿四面临水,雕梁画栋,装饰十分豪华。这个时节里,秋风徐来,烟波缥缈,放眼望去,果然是神清气爽,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此刻在这殿中的所有人,却都顾不上欣赏美景,更没有心情去理会其他事。所有的侍卫、宫女、太监人等都小心翼翼站在自己的位置,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大宗正刘不识一点儿都没有夸大其词。和他在含元殿朝堂上所陈述的那份奏章一模一样的一份,这会儿就放在皇帝刘彻面前的案上。而且上面有御笔朱批的痕迹,很显然,他已经详细的看过了。
而在朝会结束之后急匆匆赶过来的太子刘琚,则低垂着头跪伏在地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刘琚自从跪地请罪之后,就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他并不知道父皇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宫殿当中沉默的气氛已经持续了很久,第一次受到人生重大挫折的大汉太子,满脸羞愤,心中波澜翻涌。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有人想和他过不去呢?而且在那位率先发难的大宗正之后,又有数位大臣站出来随声附和,表达了他们对于太子主政期间所作出一些决定的不满。
而对于这些人的指责,太子已经无暇去感受太多。他当时满脑子乱的很,沮丧夹杂着愤懑,听着那一片混乱争执中大宗正苍老而有力的声音,那些历数东宫罪过的证据,一条条清晰而明确,猛然听上去让人不得不信。甚至就连刘琚自己也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的手下人真的做过这些不可饶恕的事?
等到后来,失去辩解欲望的太子,再也不想在含元殿上多待一刻。他脸色难看地宣布一声退朝后,就率先带着几分逃避的意味走人了。
而皇帝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太子就算是再怒火中烧,他也不得不强行压下,过来做出认真的解释。
然而,刚刚用过早膳的皇帝刘彻却没有听他的任何解释。只是严厉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让他跪在这里好好思过了。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嗯?”
良久之后,皇帝的声音终于传来。蛊毒的侵入终究损害了他的健康,虽然身体已经无大碍,但说起话来显得中气不足,难以恢复到往日的状况了。
“父皇,儿臣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大宗正和那些朝臣们所指责的事,儿臣毫不知情。而且,儿臣也不相信东宫的人会做出什么不法之事来……父皇,请您做主,下令彻查个明白。”
太子刘琚的话语中带着隐约的愤怒和深深的不服气。他自问问心无愧,所以显得理直气壮,并没有什么打算认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