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年纪,其实还并不太懂得男女间的情爱,所谓“欺负”的含义,在少女的心里,也只不过是羞涩的朦胧而已。
素汐公主本来听到元召进入长安的消息,早就已经芳心乱跳,联想到不久之后即将发生在两人之间的事,就会脸红的不行。听到小妹竟然拿这一点取笑,当即伸手过来就要抓住她好好惩罚一番。
云汐连忙逃跑。两位公主之间的游戏打闹,宫人们也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怪异。皇后笑着摇了摇头,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的心情才会放松下来。
姐妹俩打闹一番之后,免不了钗横发乱。素汐公主命人拿过琉璃镜,手挽玉梳亲自替云汐梳理秀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太子刘琚赶过来告诉了她们关于上林苑发生的事。整个宫内当时就静了下来。
“当啷”一声脆响,手中的琉璃镜掉在地上,跌的粉碎。素汐公主脸色发白的看着太子,以不相信的语气问道。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啊!他征战数月,替国家立下那么多功劳。父皇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对他呀!”
不仅是她如此,皇后和云汐以及宫里的所有人无不震惊的走了过来。他们都希望太子说的不是真的。
“母后,阿姐,此事千真万确!而且,父皇因为李璇玑的死震怒非常。这次恐怕他是真的要治元哥儿的罪了啊!”
听到他这么说,素汐终于忍不住,她樱唇颤抖着,眼中已是珠泪滢然。
“父皇他、他把元哥儿关在了哪里?是廷尉府大狱吗?我、我要马上去看他!”
太子刘琚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皇帝把元召关押的地方,有些奇怪。
“父皇没有把他下廷尉府,而是关押在了一个新成立的地方,好像是叫做绣衣指挥所。名字有些奇怪,是父皇亲自下旨意组建的机构,却不知道赋予他们哪些指责。”
卫皇后听说元召不是关进了廷尉府大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般来说,朝廷大臣或者将军被逮入廷尉府,那就大事不妙!能够从那里面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当年就连萧何、周勃这等人物被下廷尉府,蒙皇帝特赦出来之后也是心有余悸,连声慨叹不已。就更不用说普通人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元召没有入廷尉府,那就说明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陛下可能并没有想给他定多重的罪……素汐,你先不要着急。等到陛下回宫安定下来,母后一定去亲自求见,想办法问个明白的。”
卫皇后这些年经历过的阴谋也足够多了,虽然忧心,却并不慌乱。在她想来,皇帝把元召交到类似于西凤卫的绣衣指挥所手里看管,可能问题并不严重。
然而,包括卫皇后在内的大多数人现在还绝对不会想到,名叫江充的那位绣衣指挥使,将来到底权力会有多大!
发生在上林苑秋狩期间的变故,在后来的大汉史书中讳莫如深,一直没有更加详细的记载。因此,留下许多扑朔迷离的谜团,让后来的研究者一直莫衷一是。
其实,这倒不能怨太史令不负责任,有些时候,在皇帝强横意志的干扰下,他们也无能为力。更何况,上林苑事件牵扯重大,许多王朝的重要人物都牵涉在内,太史令笔端取舍之间,自然有自己的分寸。
即便是如此,虽然并不了解其中具体情形,但不久之后,世人也都将会知道,这次的终南山上林苑之行,发生了影响深远的大变。
想要绝对得保密和隐瞒,是不可能办到的。虽然后人有可能不了解情形,但在当时的见证者眼中,却清楚的知道事情的始末。不过,他们都被皇帝严令,不得泄露半分,有违者,杀头,诛族!
下了封口令的皇帝刘彻,当时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寄予厚望想要培养成绝对嫡系力量的霍去病,会是女儿身!
当元召对他低声说出实情,皇帝刘彻吃惊地抬起眼睛,再去仔细打量那在风中一直高昂着头颅的霍去病时,果然看出了与往日不同。
卸去盔甲后的年轻将军身材单薄秀挺,眉目之间虽然仍旧难掩锋芒,但鬓角眉梢的一丝女子特有秀气,却是显而易见。
很难想象,这个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的年轻女子,竟然就是那个叱诧疆场纵横无敌的天才将军。皇帝呆愣半响,终于确认自己既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
“元召……这是欺君之罪,你知不知道?”
皇帝在这一刻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情绪。他感觉到有些头疼,心头异常焦躁,让他没有时间去多想。
“微臣知道,请陛下降罪。”
依然是平静的神色,既没有慌恐不安,也没有悔罪认过的表示,元召恭敬中带着疏离的态度,让皇帝刚刚被冲淡的怒火重新旺盛起来。
“你有罪!当然有罪……朕这次一定要重重的罚你!”
气势汹汹地对他吼了一句。然后刘彻用手指了指倔强的站立在那儿的霍去病。
“你虽然立有大功,但擅自出手诛杀扈成侯,藐视朕的威严……朕再问你一次,以后可愿意听从朕的安排?”
皇帝的话语中隐约透露出另外的意思。然而,霍去病好像并没有领会。她往元召的身边靠了靠,回答的很坚决。
“从今以后,我愿意交出将军印,只追随在师父身边。”
四周鸦雀无声。皇帝终于失去耐心,他冷冷地挥了挥手,大声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