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这块地方,注定将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这一批从天下各地汇聚而来的江湖高手,也将会成为长安学院开院的祭祀天地牲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们流淌的鲜血将浇灌这片长安学院正对面的平地,被深深滋养的大地在将来会成长起茂密的树荫,百花丛生,青草绿地,成为一处极好的谈论学问的地方。如果他们泉下有知,也不知道该哀叹还是该愤懑……。
年轻的骠骑校尉在过去这些年里,虽然一直跟在元召身边,但她并没有认真的学习过兵法。她喜欢的是剑法武功还有自由不羁的发挥。不过,元召曾经说起过的一些话,总还是记得的。
兵法有云“围三阙一”。是说不要把困兽犹斗的敌人逼得太狠了,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这样他们才没有拼命必死的决心,也就更容易取得胜利。这一条,霍去病还是记得的,于是,随着她下达的命令,纵横冲锋的骑士们从三面合围后,果然拨转战马的方向,给开始拼命逃窜的人留出了一面空地。
所有没有经过正式军事训练的群体应该都可以称为乌合之众吧?已经被铁骑冲锋惊破了胆的隐门高手们,还未死者总还有千人之众,现在慌乱之中,已经没有人再顾得上听洛长老的指挥了,各自逃命要紧。只要有机可乘,哪里还顾得上多想呢!
于是,大批的人群哭爹喊娘狼狈而逃,顺着没有铁骑的空地直向前方跑去。洛云升、朱安世这些人都在其中,虽然心中好像感觉到有些不妥,但这是唯一的逃命机会,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望星台上的人,居高临下却对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是怀有怎样心思的人,此刻心头涌起的,都是对这些江湖人士深深的悲哀。因为,那些身披红色战袍的铁骑杀戮者,放生他们的并不是可以逃命的方向,而是一条必死的绝路!
那个方向,平地尽头是云崖,云崖之下便是波涛汹涌的滚滚渭河……。
五千骑兵终于汇聚到了一起,如同红色的云层落到了地面。刀光掩映下,那匹龙马已经忍耐不住想去最后的冲锋,四蹄乱炸长声嘶鸣,霍去病长剑所向,铁骑洪流奔涌向前,杀向那跑到云崖边绝望回头的人群。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果然好剑……!朕的这把剑,应该叫做什么名字?”
“如果陛下恩准,它的名字……就叫做赤火吧!”
大汉赤火军横空出世,它的火焰,即将去烧透那西面的半边天空!
长安学院,这座大汉帝国将来的精英摇篮,似乎从诞生的这天起,就注定要成为天下万国四海八荒流血与征服的发源地。当那支红色的铁骑横卷过春天的大地,鲜血在马蹄和绿草间肆意流淌的时候,又一个无敌的传奇,便从此处开始了它的征程。
“安国侯,这就是你说的那把出鞘的剑?”
“不错,正是!陛下以为如何?”
“这把剑……朕将持之刺向何方?”
“陛下难道没有听说过一首传唱于草原上的民歌吗?”
“哦?朕不知道你说的是……?”
皇帝刘彻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视野中的那处战场,说话的间隙并不回头。旁边的元召风轻云淡,却没有再去看那杀戮的场面,只是低声吟诵起来。
“敕勒川,阴山下……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丞相公孙弘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看了元召一眼,他知道接下来将会要听到什么了。这些事关国家前途的军国大计,本来是大汉丞相该负起的职责。可是,他没有这样的雄心大志,更没有这样的胆略,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本身并不在朝堂上的人,才更像是没有丞相名号的大汉丞相啊!
“元卿,朕派出去的大汉使团带回来的消息和他们的遭遇,你都知道了吧?实话告诉你吧,朕很愤怒!所以,这次到长乐塬上来,朕早已经在路上决定了,即便你没有什么想说的,朕也要你拿出一个办法来!……果然,你没有让朕失望啊!心中早就有了计划了吧?很好!既然朕的重臣们都在这儿,那就不用回长安了。朕命令你,就现在,就在这儿,马上把你想说的说出来……!”
听到皇帝的大声说话,臣子们都惊讶的转过了身子。有的已经心中有所领悟,有的人仍旧沉浸在刚刚看到那场面的震撼中,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却看到元召整了整身上的袍袖,收起了笑容。
“陛下,臣谨遵旨意!在几年之前,臣在朝堂上曾经讲过打通通往西域各国通道的意义和作用,那时候本来就有过打算,要动用兵力西征的。不过后来因为真番国的事和汉匈雁门关大战,就把这个计划阻断了。这样的后果,就是我们汉朝虽然已经与西域那些国家建立起了关系,但因为西部匈奴遮断玉门关以西的通道,汉朝的商人和使团根本就无法从陆地直接到达。只能绕远路,从河运至高原,然后再转折去各个国家,这其中的辛苦与不便,恐怕只要去过的人,都一言难尽。”
这些情况,最后这一趟出使归来后的博望侯张骞已经在朝会上做过汇报,因此,很多大臣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皇帝只是点了点头,听元召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