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立在门边的主父偃,看着那个坚定的背影径直而去,义无反顾,渐渐有杀气透出。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的追问了一句。
元召并没有停下脚步,有些事必须要去做,有些人必须要去杀,他的时间很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
“无他,杀人尔!”
“可是,你知道吗?皇帝的意思……。”
“天子意旨,却还未到军中,我当然不知道了!”
“那你今夜杀人,皇帝和王太后会罢休吗?”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啦!皇帝命当和事佬的什么丞相、太子去到军中后,我遵旨照办就是啊。”
“可是你今夜去杀他?……太子他们已经启程去雁门关了!”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我自然会在军中。明白了吗?主父先生!”
“……哦哦!原来如此。小侯爷,既如此,主父偃唯有一句话叮嘱了。事若不可为,当留待日后!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呵呵,我元召从来信奉的是今天的仇绝不放到明天。先生放心就好!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
主父偃躬身而拜,无论是智是勇,自己对眼前此子都是心悦诚服,敬服有加。他既然一切都已谋划妥当,就一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的。
钱六、赵远、宋九、侯五、马小奇、泠家姐妹,也都一起心情激动的看着那个身影远去。今夜的事,只有他们这些人曾经见证。等到明日清晨,风云激荡,轰动长安的时候。除他们之外,谁也不会知道,有人曾从草原而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不久之后,当长安城夜色渐深的时候,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府邸前,前来祭拜死去之人的小五,终于见到了此处原先的主人。
元召把那块玉揣入怀中,拉起跪拜于地的汉子,伸手打开了从明月楼上带来的那坛酒,倾洒于地。想要知道的信息,他已经通过几处渠道了解的清楚,不必再费心思去想太多。接下来将要去做的,唯有一件事而已。
“诸位英灵不远,且饮此酒稍待,我元召,去矣……!”
赞曰:
烟锁楼台,雾失来路,霜染青丝千万缕。
袖底山河尽白头,人间多少朝与暮。
星眸流转,归期不误,雪中空留马蹄处。
剑气斗破长安城,为卿写下英雄赋!
院子里的雪下得很细密,远近已经掌上了灯,显得有些昏黄,又十分的温暖。在外面房间里的人并不多,梵雪楼钱六几兄弟、泠家姐妹还有匆匆赶过来的主父偃。
在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很安静,几乎是屏息静气,唯恐发出一点儿轻微的响动。隔了一道垂帘,他们能隐约的看到里面的一些情形。此刻无论是谁,心中涌起的都是深深的震惊和敬佩。
人生成长,学习接触外面的世界,每个人的智识和经历不同,他们所能知道的世间东西,自然也参差不齐。但总的说来,大多数事还是有着共同的认知,在人力所能及的地方,能够得到普遍的理解。
但今夜刚刚经历的一幕,对于在场的这几个人来说,就有些匪夷所思,大大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了。
元召突然无声无息的回来了。一人,一马,一鹰,从千里之外的草原战场上,翻越千山万水,就这样披着一身风雪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面对着他们的目瞪口呆,元召没有解释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不必多问,时间紧迫,现在无暇细说。然后他就转身进到了房间里。
从钱六到马小奇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身影,直到他走过去,所有人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是元哥儿回来了!
不管是震惊疑惑,还是心头狂喜,没有人能具体说清楚现在的心情。也许唯有赵远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让他吃惊的是,这也太快了吧!?他放出海东青传信,这也不过才一天的功夫,相隔千里之遥,小侯爷是怎么回来的呢?难道他和那只雄鹰一样,是飞回来的啊!
人自然不会飞,元召就算是再厉害,他也没有长雄鹰的翅膀。不过,这世间有一匹马可以做到。
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朝游北海,暮至苍梧!天山龙马的传说,绝不仅仅是传说那么简单。元召从接到飞鹰传信,在片刻之间判断出事情的严重,然后跨上小冰儿的龙马冠军,一刻不停的在海东青的指引下沿最直接的路线而来,回到长乐塬,却正是时候。那匹纯正的汗血宝马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驰,却依然神骏非常,此时它正在津津有味儿的吃着几个人手忙脚乱给它搬过来的精草料黑豆之类的东西,不时的打一下响鼻,通体透汗,殷红如血。
长久以来,苏灵芝在元召面前都是如同一个姐姐的模样。她本来就比他大两岁,当初在长安城外,是她牵着他的手,和娘亲一起把这个曾经衣衫褴褛的流浪儿领回家的。
可是今夜,当她听到苏红云醒来后的话,猛然回头看到从外面房间走进来的那个无比熟悉身影时,苏灵芝失却了所有的仪态,她感觉到胸膛被一股巨大的东西所填满,站起身来想要扑过去的时候,虚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脚下一软向地上摔去,剧烈的情绪激动中,她感觉到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抱住了自己,心头放松下,像是某根苦苦支撑的弦突然断裂了,她又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