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加入黑鹰军,现在的条件儿已经变得很严格。忠诚,勇敢,脑筋灵活,听从命令……当然还要年轻。
这是一支为实现将来的梦想而准备的劲旅,现在它在茁壮的成长中。等到它再伸展双翼的那一天,必将纵横天下,所向无敌。
阳光温热,酒宴正好。风从北来,有落叶与草枯。书生依然青袍洒脱,不过,鬓角已经被年华的秋霜染白了。
“长安城中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各地诸侯王们马上就要进京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意气用事,有些过于鲁莽了。”
主父偃近来酒已经越来越少喝了,转而喝茶。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好好的替元召看着这一大摊子事,也好让他少出点儿错,未来的路,尽量走的远一些。
听着他略带责备的语气,元召心中有些暖。这几年来,有他坐镇长乐塬,无论自己身在何处,都很放心。
“来,先生不妨先尝尝这道菜,这却是我从明月楼偷学来的,名字叫做什么砂锅鱼,味道异常鲜美。不过,要想做的好吃,却最是要讲究火候,火大了肉老,火小了肉松,都称上美味。因此极难掌握。呵呵,看看我做的怎么样?”
主父偃最喜欢的就是吃元召所做的各种鱼了。连忙把手中茶杯放下,伸筷子夹了一大块,放到嘴里,慢慢品味,果然鲜香味美,可谓人间极品!
“不错!真不错!大家都尝尝,元哥儿做菜的手艺,越来越高明了,堪称一绝啊!哈哈!”
围坐的众人纷纷品尝,都大声称赞,片刻功夫,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鲤鱼就只剩了骨头架子。
主父偃笑眯眯的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清茶,看了看元召交往的这些人。他身负诸子百家之学,各门派学说的精髓,都有所涉猎,领悟在心。本来心怀大志,欲有一番惊世作为,可是命运坎坷,蹉跎至老,心也渐渐的淡了下来。
授业恩师贾谊的遭遇,使他一生都耿耿于怀。自从遇到元召,逐渐被他感染,一腔孤愤才渐渐转为平和。在长乐塬上的日子,他很满足。一杯清茶在手,淡看秋月春风。有时想想,那些权谋争夺尔虞我诈,那些富贵荣华,也不过过眼云烟罢了。
“鱼,做的不错。治大国如烹小鲜……有时候时机和火候的掌控,真的是太重要了!与诸侯王为敌,你,觉得现在是时候吗?可曾想过后果如何?”
主父偃眼神灼灼,里面是智慧的光芒,仿佛早已看透了元召掩饰在最深层的内心一般。
元召暗暗的赞叹了一句,果然是人间智者,见微知著!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不过他的眼睛。
大如伞盖的树冠遮住了秋日骄阳,片片发黄的树叶旋转坠落。春秋苦短,人生几何!元召收敛了笑容,离席而起,远方是苍茫大地,眼前是亲近良朋,这一刻,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胸怀。
“往日时,与先生闲谈,曾听闻先生言及昔年贾太傅事迹,我心中十分仰慕,便专门搜集拜读了他的几篇奏章。读到那篇流传天下的《治安疏》有句‘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痛陈天下形势,危机四伏,分析的细致入微,深刻无比,令人大为赞服。时光流转,一去多年,先生难道没有觉得,当今天下形势,与那时并无多少不同吗?”
渭河浪涌,云涯生寒,飞溅的水花打湿了青衫,指点江山者谁?秋声如潮,此间少年!
长安,秋意渐深,明月楼依然繁华如旧。
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天,季英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这次,自己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在翻来复去的想法中,他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那便是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带着家人隐没于江湖。凭着季家近百年巨大声望积累的人脉,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不过,今天早上,去给老爷子问安的时候,季心的话让他宽慰了不少。
“既然这件事牵扯到太子在内,想必皇帝一定不会草率从事的。虽然说掺和到这种层次的事情中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们季家人,做了便是做了,从来没有后悔的说法!且放宽心,只要天子持中,那些诸侯王虽然骄横,却也不敢随便的把怒气撒到我们头上来!”
虎老雄威在,当年季氏兄弟在朝堂内外的耿直威严,连樊哙灌婴周勃这些人都要避其锋芒,不敢与之硬抗,什么时候畏手畏脚怕过事了!
那天的场面,虽然闹得有些大。但最后,除了刘玄断手之外,其实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
因为,就在巡武卫劲卒们得到将令,要冲上楼来抓人的时候,得到元召示意的宫中侍卫们站到了楼口,张骞举起了一块宫中御制金牌,大喝一声:“当今太子在此,巡武卫全体护驾,有敢犯驾者,以谋逆罪论处!”
声音洪亮,楼上楼下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太子在此?哪……哪一个?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大汉太子刘琚终于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中。他的脸色虽然有点微微的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但目光很坚定。
他站到栏杆前,面对着无数望过来的目光,耳边响起刚才元召对他说过的话。
“所有这些人,都将是未来的你之臣民。去吧,让他们看到你的意志和尊严!”
背后有素汐阿姐和元哥儿,还有父皇与母亲,自己还有何好怕的呢!刘琚挥了挥手,只说了一句话。
“长安街市稳定,正需尔等维持,不用在此耽搁时间,速退去吧!”
带队的校尉回头看向将军,田少重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虽然不认识太子刘琚,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那位在博望苑读书的太子本人无疑。
“遵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子虽小,也是君上!臣子再跋扈,也不敢公然抗命。
田少重阴沉着脸,向上拱了拱手,勉强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来。然后一甩罩袍,率先出门而去。不一会儿,楼内楼外的巡武卫劲卒都撤得干干净净。
事已至此,无话可说,看来今天这个场子是找不回来了。不过没关系,马上所有的诸侯王们都会来长安了。到那个时候,再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