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诸位大人可知道,关中、汉中这两地积存下那些粮食,固然是因为那些年的风调雨顺,未历水涝旱灾,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一条可旱涝保收的水利渠啊……呵呵!”
这几位县太爷平日里对民生还是很重视的,听他这么一说,已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
“小侯爷,说的可是那郑国渠?那道水渠真的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
这次问话的是姚尚,他隐约猜到元召想干什么了。
“不错,正是郑国渠!那道水渠非常重要,只是可惜,大汉朝开国至今六七十年的时间里,朝廷还并没有人去认真的统计过它带给那片土地的巨大受益,所以它的作用是被大大的低估了!”
听到元召语气中对那道水渠这么看重,几人微微吃惊,抬起头来时,看到的是那位少年侯爷眼里闪过一抹激动的亮光。
元召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郑国渠的作用在汉初的这些年里并没有被真正重视起来,所以在辽阔的渭水与泾水之间,能利于民生的也就只是仅仅还只有这一条前秦修建的水利渠而已,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郑国渠是秦王嬴政初年所建。那时正是秦国强大,雄心勃勃想剪灭六国的时期。
当时七国之中,韩国是秦国的东邻,秦国虎视眈眈,欲要兵进东方时,首当其冲的就是最弱的韩国了。面对着随时有可能被吞灭的巨大危机,韩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听取大臣建议,采用了一个非常拙劣的“疲秦”策略。
韩国以著名的水利工程人员郑国为间谍,派其西进入秦,游说秦国在泾水和渭河的支流洛水之间,穿凿一条大型的灌溉渠道。表面上是说帮助秦国发展农业,其实真正的用意是要耗竭秦国的财力,以达到削弱秦国的目的。
雄才大略的秦王政,看到了这其中的巨大好处,立即采纳了郑国的建议,集中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任命郑国主持修建这一工程。后来,韩国的这一阴谋败露,秦王怒,要杀掉郑国时,这位杰出的工程师并没有害怕,而是推心置腹的对秦王说了一句话“臣始为奸,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也!”秦王饶恕之,依然加以重用,继续完工。
工程建成后,果然经济政治效益显著。引泾河水灌溉秦国关中良田四万余顷,关中平原从此成为沃野,秦国因此而更加富强,遂灭亡六国,统一天下!
这其中的曲折原因,后世的历史学家都有过详细的考证,所以元召知道的很清楚,但在汉初,却很少有人系统的研究过这些,所以这样巨大的水利工程得不到重视,也就不足为怪了。
“小侯爷,难道你是说……要在这儿仿造郑国渠,开渠引水,南通渭河灌溉田地?”姚尚看着元召的神情,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元召点了点头,这正是他心中想要做的事。
“小侯爷,你有所不知,这个想法从前也有人提出过,可是,此处地形却与郑国渠那边不同,郑国渠是依照地势走向而开凿的,泾河水顺流而下,所以能得以漫灌低处农田,而我们这长安周围田亩地势远远高于渭河,水是流不过来的,所以这件事还是行不通啊!”
杜周是久任蓝田县,所以对地形非常熟悉,这时说出了现实条件,众人闻听又不禁大失所望。
“呵呵!不就是地势高了点儿嘛,这有何难?小子唤雨虽然没有办法,呼风还是可以做到的了,诸位大人这就尽快组织人手开挖去吧!只要开凿出渠道来,小子保证给你们借来东风,用风力引水漫灌这数万顷良田,误不了一寸土地的春耕!”
陌上草,人间道,轮回几度沧桑。且待施妙手,来一场春水浩荡!
要问汲黯在民间的官声怎么样?恐怕这长安附近的普通百姓都会由衷的赞一声“好官!”,而且他的清正忠廉、不畏豪强之名也早已天下尽知。
虽然也有些人对他恨得要死,但就是不能把他怎么样。据传,前不久,当今天子的意思是想让他去担任主爵都尉这一重要职务的,但被他暂时辞却了,因为,自己治下正当大旱,民生疲敝,他不想扔下这么个烂摊子甩手走人。
皇帝赞叹良久,也只得随他,毕竟良臣难得,何况刘彻心中也盼望着他能凭借威望,号召百姓,创造奇迹发生。
已经快半个月了,这位长安令大人废寝忘食的领着人埋头苦干,可是成效甚微,眼见几万顷良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一天比一天干的冒烟,汲黯感觉他的头顶也要快冒烟了!
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会儿他拉扯着元召的衣袖,哪里还有一个朝廷重臣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撒泼耍横啊。
元召瞅了瞅保护公主的那队人马向长安城内走去的影子,有些无奈。
就在刚才,这位汲黯大人过去问候过公主无恙后,转身扫视一遍那三百多随行之人,随后就以蛮横的态度撵着他们立即动身,赶快把公主送回宫去……至于长乐侯嘛,有民生大计需要借助,这几天就随本官留在此处了,皇帝那儿,自有本官去说。
曹襄等人本来已经打算好了,回到长安后要好好的与元召玩几天呢,这样的英雄人物是自己的好朋友,那必须是要在昔日的那群纨绔子弟面前显摆显摆的!这倔老头现在要把他强行留下,那怎么行啊!
没想到他们开口说了还没有两句,就见汲黯脸色变黑了下来,登时就要发怒。看他有生气的迹象,元召连忙走过来,笑呵呵打了圆场,使眼色让他们快走,这老头儿这几天正在火头上呢,就别来触霉头了。
大家伙儿无奈,只得约好了等他回长安后再聚。元召又托付卫青和崔弘分别去长乐侯府、梵雪楼报平安,与车上的素汐打过招呼,让她回宫好好歇着。素汐公主心中虽然舍不得就此分离,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得偷偷从车帘后看着少年的身影,随着马车远去了。
待的这群人走远,汲黯见心腹智囊姚尚对自己投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转过身来,拍了拍元召的肩膀,不禁长叹一口气。
“元哥儿,别怪老夫这么勉强留下你啊。你小小年纪,这次北行已经做到很不错了。千里跋涉回来,是应该回去好好休息,顺便接受大家为你接风洗尘,接受你本应该得到的无上荣光!可是,老夫所以这么不近人情,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了。”
说到这儿,他一手拉了元召的手,一手指向远处那如同蚂蚁般来回运水的百姓洪流,语带苍凉,忧民悲怆。
“你可知道,这十几日的时间,已经有几十个人因为劳累过度而倒在了这片田地里……!虽然明知道这么拼命也没有多少效果,可是,不拼命行吗?这片地里种下的,可是他们明年赖以生存的口粮,谁敢大意!这是关系到无数人生命的大事,元哥儿,你如果真的有呼风唤雨的手段,就帮帮老夫和这眼前百姓们吧!”
旁边那两位县令大人,这会儿也已经听姚尚低语对他们简略说过元召以往的神奇,也不由的两眼放光,围拢过来,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感受到这几个人殷切的目光,元召不由的苦笑一声,真是以讹传讹害死人呐!
“那个……汲大人、姚大人、杜大人还有姚师,小子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本事啊!那些传言都不足为信,自然条件有时可以利用一下还是可行的,但说到呼风唤雨的神术,却实非小子所能。”
“你不要再抵赖了!小子,你在燕山峡谷引天雷地火,屠灭匈奴骑兵的事,早就传的尽人皆知。这样的手段,难道还说没有本事吗?哼!”
汲黯脸色有些不悦,他认为元召是故意隐藏,不想帮忙。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便之处?元哥儿,难道是有所忌讳吗?”
姚尚素知元召是怎样的人,见他如此说,不由得猜测他有什么难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