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侵略如火 势卷云疾

汉血丹心 流年书柬 3611 字 10个月前

羿稚邪点了点头,把擦拭好的刀收入鞘中,重新披上羊毛大氅,就要准备下令再次出发。

“且慢!”

急迫的声音中带了清冷,张中行断喝了一声。

“大单于及各位王爷既然执意如此,中行也不再多言。只是在下承蒙主上多年相待之恩,今日不忍使主上深涉险境,我却还有一个法子试探一下汉军虚实,再行判断大军接下来的行止。听与不听,只在各位!”

众人汹汹中,有一人独醒,立于万军中,但却早已抛却汉家衣冠。

羿稚邪迟疑了一下,终于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向这位南朝楚囚,北方国士……。

其实这次受朝廷所派,负责北上来联络和亲事宜的汉使,只是鸿胪寺的一个小官,他并不知道其中的许多详情。只不过是按照旧年公主和亲的故例,把各项流程走一遍罢了。

因此,带了两个随身的小吏,跟着匈奴大队人马沿来路返回时,名叫孙连的这位送亲使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听到大单于召见,孙连从使臣的马车上下来,抖了抖衣袍上的尘土,这一路行军的颠簸,坐车还不如骑马舒服呢。

“什么?大单于要先派匈奴迎亲使提前去公主驻毕处致敬!这……好是好,只是与礼制不合呀。”

孙连听完那位匈奴国师笑眯眯说出的要求后,有些摸不清头脑。

按照旧例,汉朝送亲的队伍都是一直把公主车驾直接护送到匈奴王庭的,双方的交接都是在草原上完成。这次已经是大大的例外了,匈奴单于竟然屈驾亲自来汉境迎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而且,现在又提出,要让左贤王领着先头部队先去右北平打前站,说是要去布置一个隆重的仪式,免得到时失了礼数,对大汉公主不恭!

“这、这位单于可汗也太客气了吧!难道我们汉廷的赫赫威仪已经让这些蛮夷如此敬服了吗?”大汉送亲使在心里暗自得意的嘀咕。

匈奴王庭自然是以单于大可汗为尊,单于以下传国官号分别为左右贤王、左右耶律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督、左右大当户,然后是军中的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等等。

现任左贤王呼延都素称匈奴第一勇将,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弓马娴熟,手中兵刃是一杆镔铁狼牙槊,冲锋陷阵,有万夫不挡之勇!多年以来,死在他手底的汉家士卒也不知几许了。

此时呼延都策马而立在一个八千劲旅的骑兵阵列前,疾风吹乱灰熊皮大氅毛领,猎猎将旗翻卷,金盔下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孔扫视了一眼马上的战士,挥槊斜指前方!

八千铁骑,在他的统领下将要去右北平走一遭了。用那位国师张中行的话说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呼延都从心底里是不屑于这些弯弯绕的,他信奉的只是硬弓、烈马、狼牙槊!管他前面遇到的是什么敌人呢,横扫千军那多痛快啊!

“听说汉朝那位飞将军最近又镇守右北平了……如果这次能与他交手一搏,捎带着取了此人首级,倒还不虚此行!”

千骑卷过武州塞外的旷野时,左贤王呼延都心底涌起的是烈焰豪情!

聂壹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作为聂氏家族的长子,他自少年时候就挑起了重担,而今风雨兼程、行商天下已经近二十年矣!

作为一个商贾来说,如何让自己的付出获得最大利益,才是最应该去做的事。而作为一个炎黄后裔,当需要为这片生存的土地去做出一点事情的时候,他没有去计较其中的得失,自从允诺那位身为大行令的王恢之后,就毅然而然的来到了草原,来到了凶残的虎狼面前。

千金一诺,也不过生死而已!既然答应了的事,就去做完吧。先祖聂政的余烈尚存于同一血脉中,传承百年、燕赵慷慨。

只是心中终究还是存了小小的遗憾,走时匆忙,未曾来得及托付太多的后事,应该把自己还未成年的那个最小儿子托付与小侯爷照管的……。

等候良久,迟迟不见大军开动,聂壹吃完匈奴人送上的食物,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座临时搭起的帐篷,隐约可见那些部落首领们在商议着什么。

聂壹并未在意,见一时还没有继续行军的迹象,他便微闭了双眼,假寐休息片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几双穿了毡靴的脚踏在他面前的时候,聂壹猛的睁开眼醒了过来,心头一惊,只见是单于身边的“飞火”护卫们,手扶刀剑,在定定的看着他。

“奉大单于命令,要你立刻去帐内伺候问话!”

聂壹心中有些不安,疑惑地站起身来,跟随他们向那边走去。

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骑兵们都在进食、休息、保养体力。一个刷马的小兵抬头看了那几个走向王帐的身影一眼,又继续低头干起活来。

羿稚邪脸色阴鸷的看着走进来的聂壹,手中一把刀翻来覆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站立的各位王爷、大将也人人面色不善。

聂壹心中“咯噔”一声,察觉到一丝不妙。连忙拱手施礼,满脸堆笑。

“尊贵的大单于,但不知唤小的来有何询问?”

羿稚邪低着头,没有理睬,依旧在慢慢的端详着那把刀。旁边传来阴沉的冷笑,聂壹不用去看,也知道一定是那位书生模样的国师在看着自己。

从最初接触的开始,这个人就让他心存忌惮,冷静、阴险、喜怒不形于色,如同一条隐藏的毒蛇,令人很不舒服。聂壹不由得暗自提起了全部精神。

“聂先生,草原大军已奔行至此,为何还不见马邑方向有什么动静呢?”

“国师大人,我们还没有过武州塞呢!距离马邑更是还有近百里之遥,未见大军踪迹,马邑城内接应之人又怎么敢贸然发动呢?”

“哦,事实果真如此吗?我看你还是说实话吧!是不是汉军早已有了防备?现在说还来得及。否则……哼哼!”

“绝非如此!大单于、国师大人、各位王爷,此次商议献出马邑城,是我们这些不堪忍受汉官压迫的商户共同做出的决定。这可是冒着杀头抄家的大罪啊!大家行事唯恐不密,策划唯恐不周,又怎么会走漏一点消息呢?却不知道国师为何有此一问!”

没等张中行再说话,只听“玱啷”一声轻响,白刃出鞘,单于重重冷哼。

“好刀啊!可惜这次出征,它却还没有饮过人血,时时在鞘中作鸣,未免寂寥了些。聂壹,你想试试它的锋利吗?”

羿稚邪站起身来,挽刀于臂,目光冰冷,面色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