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些长安子弟心中自然不会预先知道,这一趟看似平常的行程将要遇到的凶险与艰难。更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的命运会由此而大大的改变!
在几年之后,这十个人都成为了新成长起来的大汉骑军主将,在与匈奴骑兵的对阵中,作为中坚力量,每一个人都取得了骄人战绩!
除了有两位将军很早就壮烈殉国、马革裹尸外,其余的都凭借赫赫战功被天子封侯。而他们最初的勇敢和力量,就是来自跟随长乐侯的这一次北疆之行。
替换卫青担任骁骑营校尉的是公孙敖,这也是元召对皇帝提出的人选。
而临出发前,与公孙敖一同从长安赶来的,还有皇帝刘彻身边的两位亲近侍卫。他们奉了天子的指派,将跟在长乐侯身边,同去同回。
这也是那天在上林苑山顶,皇帝对元召提过的事,他想派身边的人跟着去亲自看看,匈奴人到底比汉人强在哪儿!
对于这个要求,元召自然不能拒绝。看着这两位英俊挺拔的羽林骑士,他随口问过了他们的名字。
听到第二位报上自己姓名的时候,他回头多看了一眼。那人二十多岁年纪,血气方刚,眼神锐利。
“张骞?好名字……呵呵!”
名叫张骞的青年侍卫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位小侯爷为什么对自己的名字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但他身为天子身边的贴身侍从,自然知道长乐侯在皇室中的分量。对他恭敬有礼,不敢轻视。
“小侯爷,天子特派我们两人随侍身边,听从派遣,如果一路上有什么可以效劳,尽管吩咐就是!”
“好说好说,那你们就好好看看这途中风物,地势人情吧。到时候,回来在御前也好有的说。”
“是!小侯爷说的是,我们一定用心看,用心记。”
闲话略过,不必多说。诸事交代完毕,元召带了卫青、崔弘、十位骁骑精锐加上两名未央宫侍卫,总共十五人,装备齐全,从长乐塬出发,在青郊外酒楼与等候在此的司马伉俪又道了珍重,放马向北疾行,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遥遥看见护送公主车驾的队伍已经在前面不远了。
双马双辕锦绣遮帘的马车内,穿了一身素白衫裙的少女安静的坐着。
别矣!长安,别矣!故土。以后也许只会在梦里才能回来了吧?
本来宫中按制给她准备好的是华丽鲜艳的蜀锦湘裙、珍珠霞冠,但她把它们整齐的折叠在了一边,不想穿戴。因为,少女离开长安的时候,只想以素日里的平常心、平常身离去。
马车微微的颠簸,四周是护卫的马蹄特特,长安已经越来越远了!
洁白如玉的手中,一根青青竹笛已经握的温暖,只是曾经的寥廓星空、难忘之夜、还有那个少年……都不会再有了吧?
自从出宫后忍了半日的泪水终于不再节制,肆无忌惮,打湿了已初显风华的容颜!
蓦然,有急促马蹄自后方来,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车厢左畔,少女如遭雷击,一种预感加速了心跳,却顾不得哭花的脸,甩手就掀起了车厢垂帘!
山有木,木有枝,枝有绿叶,春风终究会吹开花满树。就算此行是苦海无边,只要有你,便是彼岸。
初春微寒,阳光刺眼,恍惚中,白马上的红袍少年浅笑淡然,亦如小小花园中那次最初的相见……!
出长安城西门,沿笔直的大道直行三十余里,即是一处东西南北四方纵横交汇之地。
由此继续往西可直入蜀中,往南可到长乐塬上、渭水之滨。往北即可出函谷关,进入辽阔的华北平原了。
当此时节,一丛丛的修竹还没有返青,路边林木显得稀疏,斜挑的布幡随风而动,古色古香的酒楼,依然是当初的模样。
青郊外酒楼前,卓文君把自己亲手缝制的猩红斗篷给元召披在身上,又细心的帮他系好颌下丝带,上下打量一番,见修短合体,显得格外精神,不禁满意的微笑。
她是身形高挑的女子,元召的个头还未长成,也不过只到她的胸前,此情此景,倒恰似是家中长姐给年幼的弟弟送行。
“北边儿还是很冷的,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凡事不要逞强!记住没有?”
“嗯,一定会的!阿姐放心吧。”
虽然叮嘱已是千遍,真情怎能嫌烦!元召抬起头,看到那双美丽眼睛里的关心发自挚诚,让他内心感动。她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付出善意的人,那碗带了温度的酒,他至今不忘。
“司马兄,还未来的及向你恭喜呢!这次被天子御笔圈定为文学贤良,不日待诏金马门,未来值得期待!”
“小侯爷过奖了!长卿不过略有小成而已,做个翰林侍读心满意足,怎么敢奢求太多呢!哈哈。”
司马相如满面春风,能在而立之年凭借胸中的真才实学被皇帝选中,他还是对即将开始的仕途之路有所期待的。
“司马兄不必自谦,当今天子虽然初掌大政,但在用人方面必将不同于以前。不拘一格,唯才是举!将是今后朝廷的新举措,你可不要满足于一个区区的侍读啊!”
元召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这位司马对于仕途有多大的野心。
果然,听到他的话,司马相如眼睛一亮。
“小侯爷,具体可有所指教?”
元召看了看等候着他的骑士们,离得有些距离,这边只有他与司马夫妇二人,应该不会有别人听到。
“这次北疆的事,我估计很难成功,应该是一个无功而返的局面。本来这也没什么,顶多就是皇帝大失颜面,朝廷劳师劳力、疲民伤财而已。但由此而引发的朝廷内外格局,甚至邦国外交也许将会变得很糟糕!”
他声音并不大,但听在司马相如耳中却如闻响雷一般,与文君对视一眼,惊疑不定。
“什么?怎会如此!那……小侯爷为何不向天子力谏?以劝阻此事。”
元召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问。
“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没有时间对司马兄详细说了。今日临别之际,我之所以多说这些,是让你早早在心里有个准备的。”
司马相如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有些愣神。
“国家看似安定,实际上某些势力早已在蠢蠢欲动,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所以此次无论成败,必将有大乱乘此而起!”
元召一面接过卓文君给他准备的装满几壶美酒的革囊,挂在马鞍之后,一面又继续认真的对司马相如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