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安得两全法 天机未可说

汉血丹心 流年书柬 3685 字 10个月前

面对着那几双期盼的目光,元召苦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话他现在没法儿说。朝廷有一个大计划!而且这个计划的决定者就是当今天子本人。

虽然熟知历史的元召知道,这个计划不管保不保密,最后都不会成功。但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去阻止,因为刘彻不是一位普通的帝王。

自从长乐宫的太皇太后表态正式放权以后,脱去了牢笼的束缚,皇帝内心的猛虎已经开始苏醒,现在恐怕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位帝王的野心会有多大!但元召知道。

所以虽然明明知道这次他会经受一个很大的挫折,并且会招来严重的后果,但元召没有办法去劝说。因为自己不能让别人看成是神,去预言一些将要发生的事,那样会不容于这个时代的。

看来自己给他的那个十年生聚计划,他现在还是没有耐心去等待啊。急于求成,好大喜功……正是这位年轻帝王的本性。

国家战争,拼的是综合实力和强大后盾,无论是古今中外,还没有听说过凭着一两次侥幸而成功的。

就让他经受这次挫折也是好的!虽然会激怒匈奴人的凶残本性,北疆战火会更激烈,会受些损失,但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可以让他经受这次教训,以后的军国大事不会再这样莽撞了。

元召自问不是圣人,管不了天下那么多苍生的生死,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去做而已,如果为了这些而去危及到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那他不会去强行做的。

惟一让他心里有些愧疚感的是……那个柔弱的小公主。

曾经那么无助和感激的眼神,在那个自己带她出宫的长安之夜里,深深烙在了元召的心底。

史书上记载的利安公主很早就香消玉陨了,史官寥寥几笔略过,隐去了多少真相!并没有留下太多详细的信息。

反正据元召猜测,她短暂的生命,不是消逝在未央宫内的帷幕争斗中,就是埋葬在了遥远的大漠深处。难道就是殒身在这一次的事情中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就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春天了吧?眼睁睁看着一个花儿一样的少女走向毁灭,心情为何会如此不爽呢!

刘琚见元召好久都不说话,来时的期盼终于渐渐失望下去。既然连他也没有办法,那大姐儿的命运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他年纪终究还小,想到伤心处,不禁悲从中来,泪珠终于再忍不住,眼角滚滚而下,无声哽咽。

“明天,一起回长安,我跟你去一次未央宫吧。希望……能有些帮助。”

四周寂静,刘琚惊讶的抬起头,随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开口说话的人。

清笛吹夜,风儿掠起发梢,元召抬头看了看比自己来的那个世界更加璀璨的星空,人间朝暮,苦乐实多,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同样的夜晚,建章宫内的偏殿楼宇上,少女倚靠在白玉栏杆前,看着这同一片星空。

妹妹云汐陪在旁边,并不多说话,只是静静的陪伴着大姐儿。偶尔侧头看看她的脸,大姐儿素汐虽然年纪还小,但她确实好美啊!

素汐继承了卫夫人的大部分倾城之色,身量此时已经开始长成,绝对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一对弯弯的秀眉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波流转,好像能说话一般。乌黑漆亮的长发扎成了双簪,飘飘欲飞。精致的瓜子脸白嫩细腻,仿佛能挤出水。琼鼻细小挺括,配着一张樱桃小嘴,十分甜美。

只不过她现在的眉间微蹙,眼角眉梢有隐隐的忧愁,更加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

“阿姐,外面好冷,我们回去吧?”

仿佛某种思绪被打断,素汐收回来有些痴痴的目光。

“云汐,可是我还不想进去啊,就让我再看一会儿吧,长安的夜色哦……还有我们所住地方的这片头顶星空,不知道以后还能看几眼呢!”

“阿姐啊……呜呜呜……。”

素汐轻舒玉臂,把妹妹揽在身边,脸贴在她的青丝间,看墨色苍穹上云海聚散离合,宫禁深处风声萧萧,泪珠如同那年的梨花一样落下来……。

这盛世家园亦或杀戮的天边,青史自会片片铭刻成书,万丈荣耀的中央,却独独遗漏了她的孤独,生或死,悲或喜,世间可有人在乎?

夜风掠过未央宫,吹遍整个长安城,高楼府邸,楼堂殿宇,寻常巷陌,多少人家。

全身劲装伏在暗影中的卫士,抬头看了看被风吹的摇晃的纱灯,警惕地扫视一遍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又继续闭目养神起来。而更多的府中家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这里是大汉太尉武安侯田玢的府邸。今晚之所以如此情形,是因为有一个重要的客人秘密的拜访了他。

武安侯田玢在两个月前,因为琐事被皇帝斥退在家休养思过,至今没有再去过朝堂。

他精通权谋,老于世故,自然知道皇帝这样做意味着什么。窦婴上书辞去丞相大位之际,自己就被撵回家来待着。他就知道皇帝的心里是不想让自己接那个位子的。

愤恨、埋怨加上不甘……最近这些天自家老爷脸上就没有过好脸色,家人们往往因为一点儿小事儿犯错就会被打一顿板子,甚至撵出府去,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灾难降到自己头上。

今晚,田玢的心情却出奇的好!因为秘密来访的客人,是他的多年老友兼政治盟友淮南王刘安。

后院儿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四周只有几个心腹侍立在侧。金杯玉盏,菜肴丰盛,低语倾谈,气氛很是融洽。

淮南王刘安是在天擦黑的时候,略微乔装打扮了一下,坐在一辆普通的马车里来的。跟随的只有三个人,世子刘建、外号“一丈伏魔”的韦陀,还有一直留在长安保护小王爷的少恭满。

此时酒席宴上,武安侯坐在主位,对面是淮南王,世子刘建打横,而另有一人作陪,神情阴鸷,面带三分狠辣之色,却正是田玢长子,官拜中郎将的巡武卫将军田少重。

田玢与刘安他们已经是20多年的老相识了,青年时代就在长安投缘结识,都是富有心计的人,倒是有些彼此欣赏之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谈论些别后的情谊。淮南王本就是面相儒雅,潇洒风流之人,喜怒不形于色,总是一副脸带微笑的样子。

此时静静的听着田玢诉说了一肚子牢骚,正要安慰几句的时候,却见田玢摆了摆手,伺候的几个家人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太尉田玢把酒盏放下,神情凝重,却又暗中微露一种压抑不住的喜悦,凑近了淮南王。

“王爷,这次……你的机会可能真的要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