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现在对元召已是心悦诚服,不敢对他存有一丝怠慢之心,整容以待,执礼甚恭。
“嗯,那就好。你们徐家的盐,梵雪楼的茶还有青郊外的酒……先可以把摊子撑起来了,先做着这些。当然,以后还会出现很多新鲜东西,慢慢来,天下财富有的是,够我们赚的了。呵呵!”
卓文君出身与蜀地富豪卓家,那是当地第一大户,眼界见识自不一般。对于青郊外酒楼来说,如果成就了这次机会……也许几年后,聚集起与卓家相当的财富也未可知!文君与司马相如对视一眼,心中感叹。
她犹记得那个山雨欲来的午后,那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思念远游人的当垆女子出于恻隐之心,请他喝了几碗米酒,他说过会报答的,女子温婉一笑,并未在意。当时言犹在耳,清晰恍若昨日。
而今天,看着对面的元召,容颜依旧如同少女般美丽的女子无声的笑了,桂花沾眉,人间温馨。
“当日听你吟诵侠客诗行,与你一见如故,未曾想这第二次相见,竟受如此大恩德,长卿唯有以酒相敬,元公子,请了!”
司马相如本是心胸豁达之人,不屑于说那些世俗答谢之语,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甚是爽朗。
文君陪着也饮了一杯,原来她的酒量也很豪气。元召见他们夫妇如此相敬,不敢怠慢,连忙谦逊几句,也把面前酒喝干。大家见状,纷纷叫好,一时席间气氛融洽,畅所欲言。
“元哥儿,听说你给窦太后和皇帝献上了两副神图,可以召唤神器,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啊?”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停下话语,伸长了脖子,脸上全都是八卦的表情。
说话的是赵远,这几天长安街上纷纷议论,说是天赐神童,献上神图于大汉,可以召唤两件神器,润泽天下苍生!无知百姓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梵雪楼的这些人与元召朝夕相处日久,当然不会相信这些无知之谈。那元哥儿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知道嘛?可是后来,这个消息越传越凶越传越玄,就连梵雪楼中的那些茶客们,每次议论的也都是这件事。
从钱掌柜到赵远马七宋九候五这些人听到的多了,不禁渐渐对自己的判断又有些怀疑起来。想起元召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些神奇之处,难道……他真的献上了神图?可以召唤来神器、呼风唤雨?!
只是今晚谁也没好意思提起这件事。后来,赵远心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出口相问。
呃?元召有些苦笑不得。这……哪儿跟哪儿啊!不过,片刻后,他的脸色又郑重起来。
是啊!对于这个时代的生产方式和水平来说,那两样东西的出现可不就是神器嘛!一下子改变了千年的劳作方式,对于天下黎民来说,也许,真的算是一种恩德吧。自己从前没有想到这些,还是太自私了啊。
这片土地和几千年后的土地是同一片土地,这些黎民和几千年后的黎民也是同一种血脉相连!既然这儿是先祖们的生息繁衍之地,自己有那种能力,为什么不去多做一点呢?
元召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坐正了身子,把手中杯酒缓缓洒落祭奠在长安黄土中,一颗信念的种子也许就从此刻开始萌芽、生根、散叶、开花、结果、茁壮成长直至高耸参天……!
小楼之上,豆蔻初开的少女痴痴看着庭院中的那个身影挺立肃穆,心中甜蜜如糖,稠的怎么化也化不开了。
从此清风问剑,折落梅花谁家庭院?沧海桑田不厌倦。
懵懂少年,无念白马上眉间,满腹柔情江湖远。
莫畏艰险,赤子雄心尘不染,灯火且十年。
回首缱绻,天边横笛无人和弦,烟云处,千机变!
倚栏回首来时路,水榭歌台画楼处。
竹马青梅曾经此,楼下少年如当初。
笔染朱砂沁白玉,叶落无声眉间驻。
流年袖舞千百度,重来莫负相思误!
每个人来到这世间,从赤手空拳、一无所有到开枝散叶,果实挂满枝头。迷茫、疑惑、努力、奋发、意外、昨日、明天……。有很多事已经天注定,但也有许多会牢牢抓在手中。
秋阳留给世界最后的温暖,叶落如雪漫漫长安。元召回到梵雪楼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等着他。
马车停在绿柳巷口,长乐宫大总管秀鱼递给元召一个小小的包裹,然后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挥了挥手,放下车帘,驾车的精瘦宦官拨转马头,回转皇宫,不远处一队褐袍箭袖、特殊服饰的人紧紧相随。
这时候,秀鱼不再是那个任从元召消遣的糟老头子,用赤胆忠心换来的权倾汉宫赫赫威仪三十年的气势显露无疑。
元召解开包裹看了看,里面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金缕衣,金丝掺了蚕线,还有一种元召不认识的黑丝,密密织成。
这是秀鱼送给他的礼物,据说是一件宝衣,可防刀箭,利刃加身而不能伤。虽然自己用不到,但老头子这份心意还是要领的。
转身回过头时,看到了那边木楼前的许多人。苏红云领着梵雪楼的人都在,脸上的笑很温暖,流萤飞落,隔世人间,轮回的光阴里,元召有一瞬间错觉,那些倦鸟归林的日子里,母亲就是在家门前这样迎接自己远游回来的孩子。
有素衣白衫的潇洒男子在旁边点头微笑,有温婉女子一身红衣如火,司马相如和卓瑛这对伉俪竟然也闻讯而来了。还有那川下公子徐乐。
再然后,他看到了兴奋的小胖子、小冰儿、崔弘还有……已经哭红了眼的少女灵芝。
虽然元召离开梵雪楼只不过短短七八天的时间,苏灵芝却没有心思做任何事,脑子里想的都是元召的安危。
每个庭院寂静的夜里,她握着那根元召当初做给她的竹笛,回忆起初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未有过的忧愁滋味便占据眉间心头。
也许……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不会再回来了吧?夜凉如水,清霜覆地,少女心事,浓的似化不开的夜雾。
今天,他终于回来了。而且,化解了所有的危难。元召满脸轻松,一一打过招呼,进到里面,把经过大略对众人诉说一遍。
自从那天汲黯来梵雪楼稍微透露了一点消息后,众人已经知道这次的事已经化险为夷,心里都稍稍安定下来。
再后来,陆续的事情在长安城内渐渐传开,那个神奇的孩子原来又做了这许多事!从开始的惊讶、疑惑到欣喜、期盼,而今听他说来,众人看向他的眼光已是与从前不同。
“原来元哥儿还有如此医术!竟能明珠还目,真是仙人手段啊!佩服佩服!”
主父偃虽然是最先知道元召打算的人,对他信心满满,但元召在未央宫内做的事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此时说出的恭维话却是发自内心的。
元召谦虚了几句,对主父先生表达了谢意,自己不在的时候,有这位智者坐阵梵雪楼,他还是很放心的。
钱掌柜马七赵远候五宋九自然不必细说,他们都是粗犷性子,不善于表达感情,笑眯眯的过来,一人拍了元召一巴掌算是表示了高兴。
拍的元召咧着嘴直吸冷气,惹得一旁的灵芝娇嗔的撇嘴直瞅这几个叔叔,心中大为不满。苏红云则在女儿身后笑嘻嘻的看着,与卓瑛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