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我们的星星

秦深的客栈 祈幽 5436 字 10个月前

“急什么急喽,坐在大堂里喝水、吃茶点休息不是一样哩。”

秦深点点头算是和众人打着招呼,油面放到吧台上就打开了登记薄给众人做着登记。

登记根本就做不完,因为不断有客人涌进了客栈,下午更是井喷状态,大堂内坐得满满当当,很多人没有位置就站着,或者索性坐到地上,拿出了扑克牌、长牌招呼着开始玩。还有现场码长城的,麻将块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不仅仅让下场的人全神贯注,围观的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好多人,我们带的喜糖够不够?”新娘还未进客栈就被里面的大阵仗给吓到了,拽着丈夫的手急忙问喜糖的事儿。

穿着清朝官服的丈夫安抚地拍拍娇妻的手,“我让良子背了一麻袋,你不用担心,肯定够的。”

“那就好那就好。”

新娘大跨步就要往前走,丈夫轻咳了一声,眉头微皱地说:“淑女应该动静有度,娴静优雅,举止温文,你大跨步着走像什么样子。”

新娘妆容精致的脸立马黑了下来,“清朝早就没了,现在是女人能顶半边天的新时代,别拿过去那一套往我身上套。”

罗光生根本不在乎老婆在说什么,他盯着妻子的脸上看了半响,眉头越来越皱,中间隆起了一个名为相当不满意的疙瘩,“你化妆了!”

罗晓敏:“???”

“出门的匆忙我也没有仔细看,你竟然化妆了!”罗光生说:“你脸上的雀斑多可爱,怎么可以化妆遮盖掉,自然美才是真的美,精修修饰的和那些磨腮削骨的又有什么区别,开了房间后就给擦掉。”

罗晓敏气炸:“!!!”

罗光生不客气地挥袖,“别把狐媚子的做法拿到我们罗家来,罗家出忠贞烈女,个个出挑的不是长相,是品格,你现在作为她们的长辈,更应该以身作则,树立好榜样。”

跨过门槛,进了客栈,罗光生迈着四方步往里面走。

跟在罗光生身后的小厮点头哈腰,背着压弯腰背的大麻袋哼哧哼哧地跟着主人往客栈里头去。

路过罗晓敏的时候劝了一句,“太太你要听大人的,人家多厉害,身前可是二品官。”

罗晓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良子,“你不是才死了五年嘛,思想怎么这么老旧?”

“嘿嘿。”良子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跟着大人了当然要好好当个奴才,能够不排队坐船去阴间,让我干啥我都愿意。”

良子笑得心照不宣,“你也不是这样吗!别把不愿意结婚的锅甩给父母,自己选的人,跪着也要嫁。”

罗晓敏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裙摆,跨过门槛走进了客栈。

秦深眼尖一下子看到了罗光生和罗晓敏夫妻,罗光生还是之前看到的那身打扮,罗晓敏却大变了摸样,上身穿着对襟酱红色小袄、下(身)是墨绿色马面裙,颜色太稳重,整个人看起来无端端老了二十多岁。

罗晓敏从麻布口袋里捧出糖放到吧台上,“老板,请你吃喜糖。”

“谢谢。”秦深咋舌不已,罗晓敏纤纤十指上根根带了钻石的、翡翠的戒指,手腕上各戴了三四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碰撞在一块儿,发出清脆的声响。

罗晓敏见秦深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矜持地笑了笑,不动神色地说:“夫家的陪葬品太多,我就随便捡了几样戴戴。”

秦深:“……”随便捡了几样就成了移动的首饰盒,这要是认真起来,岂不是要成为饰品展柜了?!

罗晓敏笑着藏起了自己的手,多戴点儿更好傍身嘛。

每逢渡船来客栈就特别忙,秦深做登记是从早到晚停不了多少次,后厨准备三餐也顿感压力山大。要忙客人的餐点,客栈的自己人就吃的简单,五娘做了几个卤,谁肚子饿了下了面条挑上自己喜欢的卤浇到面条上去,就是美味的一餐了。

知道秦深忙,章俟海回来的时候从市里面一家私房菜馆里打包了一桌菜回来。那家店的甜品乃是一绝,销量最好的榴莲蛋挞、拿破仑蛋糕、蚕豆馅儿的荷花酥等五样,章俟海全都买回来了。

甜品每天提供的数量有限,章俟海预定的晚了,特色的蚕豆馅儿荷花酥已经售罄。

为了这款秦深心心念念很久的甜品,章俟海特意找了人和私房菜馆油盐不进的老板打了招呼,才赶制出了这一笼六个荷花酥。

荷花酥的“花蕊”是嫩绿色,层层叠叠的花瓣是渐变的粉色,颜值就秒杀了一切。

口感更是没的说。

秦深就着章俟海的手咬了一口,碎皮扑梭梭落了一桌,酥脆的皮还不是最让人惊艳的,甜而不腻、入口香浓的馅儿才是最佳。

“真好吃。”

章俟海将秦深咬了一口的荷花酥送进了自己嘴里,颔首说:“真的很香。”

秦深:“……”莫名有些脸红。

坐在角落座位的罗晓敏看到这一幕,无奈地叹气,心中想:帅气的男人怎么就凑成对了,还怎么让女人活。

“你怎么还涂了指甲?”罗光生看到罗晓敏的手,不满更甚,“女人要端庄,涂着这么俗艳的红色和你罗家官太太的身份怎么符合!现在就去房间,卸了你的妆容。”

罗晓敏心中哀叹更甚,生前没有遇到个好男人就很惨了,死后嫁个人还是这种货,她的命好苦。

乖顺地点头,罗晓敏握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垂着眼睛说:“我知道了,回房间就卸妆。”

罗光生生前是个大官,死后陪葬品很多,财大气粗的,直接就要了望乡客栈最好的房间,还给小跟班良子开了单间。

这种大手笔在鬼中可不多见,不过罗光生注定要失望的,望乡客栈的套房说实话也不咋滴。

新婚夫妻二人领着小跟班准备去房间,门里走来一抹幽幽的身影。

罗光生和罗晓敏吓得贴紧了墙壁,不用说他们大惊小怪,大堂内所有客人战战兢兢了起来,刚才的热闹、喧哗全都消失不见,一片死寂。

秦深望望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漆黑一片,因为周围环境太吵闹,渡船悠长悠长的螺号声他并未听见。

渡船靠岸,从船上下来一个客人。

客人慢慢走进了大堂,留在大堂内的客人噤若寒蝉。

秦深看过去,不是很确定这位裹着黑纱的客人究竟是男是女。等人走近了,秦深发现,客人并不是身穿黑纱,而是长长的头发披散了下来,裹满了全身,行走的时候发丝微动,透过头发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血染一般的红衣。

站定在吧台前,一只白到透明的左手伸了出来,秦深注意到他的指尖青黑,是不祥的颜色。

手掌很小、手指细嫩,是一只未成年女孩儿的手。

小姑娘的手上拿着一方木牌,白色木牌上写着一个“令”字。

“阎王令?”

爷爷给自己的客栈手册中记载过一条,持有阎王令的人来了客栈不用收房费,并且尽可能地提供方便。

没有想到今天会见到真实的阎王令。

“客人需要客栈提供什么吗?”秦深问。

客人抬起了头,小巧的下巴从头发里露了出来,然后是一双青黑色的唇,双唇开开合合,黑洞洞一片中只有“嗬嗬”的声音,她的舌头在生前被人拔掉了。

不明白高高低低的气音什么意思,秦深说:“麻烦客人把要求写下来吧。”

客人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右手从发丝中伸了出来。右手残缺不全,五根手指有三根没了,食指就剩下短短的一截,她用食指在吧台上写字——刀。血红色的字醒目非常。

秦深想了想,喊来了莫琛,“莫琛你对这些在行,你来处理。”

白水观的笔记中记载过阎王令,凡持有阎王令的鬼都是身有重大冤情无法得报的,愿意身受滚钉板、杖击上千的苦楚,换来阎王令回到阳间给自己复仇。

要刀,自然是选择趁手的复仇工具。

莫琛比划着问:“是要菜刀、水果刀、大砍刀、剔骨刀,还是什么?”

客人沉默了片刻,抬手要继续在吧台上写字,发现自己刚才写字的地方铺着纸,她就更加沉默了。默默地在纸上写道:全。

“准备刀具需要一段时间,麻烦等上一夜可以吗?”

客人露在外面的嘴巴张张合合,看口型是在说:好。

持有阎王令的鬼住店不需要钱,秦深直接拿出钥匙,让员工领着她进去。

记牢了房间号,以后还有持有阎王令的鬼来,还给他住这个房间。

等带着阎王令的客人不见了,仿佛被猫儿叼了舌头的众人长吁了一口气,纷纷恢复了活力,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秦深听了一耳朵。

“活的阎王令诶,我竟然见到了。”

“红衣女鬼,怨念深重,啧啧,被她寻仇肯定死的很惨。”

“阳间受了罪,到了阴间还要接受冥府的审判,死活都不会好。啧啧,那种人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玩牌玩牌,刚才我手上有一对王炸,有三个□□,现在牌全都混在一块儿了,衰,还要重来。”

“回房间打吧,老板要关门歇业了。”

有乖觉的,拍拍身边的同伴,不在大堂里吵吵闹闹了,拿了钥匙去房间。牌,可以回房间再打。

有带头人,其他人也纷纷行动了起来,刚才还满满当当的大堂十几分钟内就走了个精光。

莫琛也离开了,去准备那位手拿阎王令的客人需要的刀具。

秦深伸了个懒腰,“好困,忙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

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渡船调整了停靠时间,以前多则四天、少也有三天,现在就停靠一天一夜,给秦深减轻压力。

“我现在就想回房间洗个澡,然后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