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哆嗦着两条腿,扛起自己沉甸甸的老婆,头也不敢回地逃跑。
秦深走了几步,弯腰将屏幕摔飞的手机拿了起来,找到了存储卡拿出来掰断,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方才所有的事情两个孩子看得清清楚楚,龙龙星星眼,对丢丢说:“你奶奶好酷,偶像。”
丢丢挺起小胸膛,“我奶奶是最棒的。”
很显然,两个孩子还搞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究竟为什么,秦深也无意于解释,领着他们走进了木器店。
最近有城里的酒店慕名而来,寻到林高峰打造一百多个盛饭的木桶,那家是做本帮菜的酒楼,特色就是木桶饭,还在其他城市开分店,需要材质优良、器型美观、工艺特殊的木桶。
以前合作的老师傅不在了,老师傅的弟子没有继承到师父的好手艺,酒店无奈只能够辗转寻找新的匠人,这就多方打探到红叶镇的林高峰。
林高峰看到了样本,很肯定地表示自己会做,接下了这个大单子。只要这个酒店一直开下去,并且做大做强开很多分店,这个合作就会一直做下去。
现在耐得住寂寞学木工的年轻人少了,林高峰这么几年就带出两个徒弟,还是没有将他手艺全部学会的。
从昨天开始,林高峰就和妻子常驻木器店,赶工做木桶,两个徒弟去隔壁镇的木材厂拉木料去了,还没有回来。
他正和妻子说着中午吃什么,就来了个道士指着妻子说你有血光之灾,话音未落张芳子那个蛮不讲理的老娘就疯了一般冲了进来,指着他们夫妻二人破口大骂,说是秦深害了他们张芳子一辈子。
把碍眼的人打发走,秦静提着刀冷着脸进入木器店,到店里面就把手上的菜刀拍在了桌子上,冷哼一声看向说她有血光之灾的野道士,“呵呵,看来是有血光之灾,只不过流血的不是我。”
道士挺瘦,一张马脸,两颊瘦得内凹,一双浑浊的眼睛越发显得突兀,他穿着灰不溜秋的道士服,手上拿着一柄秃了毛的拂尘,仅剩的几戳毛像是被烟熏了很久一般发着焦黄色。
看着不像是好人。
秦深见过他,四里八乡有名的疯道士。
以前说过,东洲市有白水观在,整个市里面道家文化浓厚,人们求神问卜的时候首选目标就是道士。疯道士据说以前是个老师,后来走下了三尺讲坛愣生生说自己悟道了,离白日飞升就差临门一脚,得到了张天师真传,比白水观正宗一万倍。
和老婆离了婚,孩子也不要,开始在自己家里面从事迷信活动,自己开坛讲法、开炉炼药,有三十多年了。后来在山上搭了个茅草屋子住,几乎见不到炊烟从茅草屋里冒出来,不知道多年来依靠什么活。
神神叨叨的也许更让人觉得诡秘迷离,他也有着一批拥趸者。
因为没有闹出过人命事件,警察调查了他“讲法”就是读小学思想品德、“炼药”就是那自家的破砂锅煮板蓝根,对于这种精神失常人员,只能够居委会定期走访了。
疯道士一双浑浊的眼睛机械地移动到菜刀上,他扯动了嘴角,突然咧开嘴,“嘻嘻,血光之灾,血光之灾,嘻嘻,嘻嘻。”
“滚滚滚,一个疯子。”秦静没好气地赶人。
疯道士挥舞着自己的拂尘,转身往外走,看到秦深,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龇牙咧嘴,“怪物,你这个大怪物,不应该出生、不应该活着。你是父母的灾孽,是社会的毒瘤,是毁灭世界的根源。”
对着秦深甩动拂尘,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空中鬼画符,嘴巴上絮絮有声,“急急如律令,邪祟快快退散。阿弥陀佛,如来保佑,怪物滚粗。”
秦深护住孩子不让疯道士打到、吓到,往后退了两步,大声地吼:“快走,这边不欢迎你。”
疯道士吓得瑟缩了一下,勾着背,四肢蜷缩了起来,拧巴着脑袋害怕地看着秦深,嘴巴上喃喃着:“怪物,邪祟,没爹没妈,不该出生……”
秦静已经拿起了打扫把赶人,“快走快走。”
“呜呜呜。”疯道士被赶到木器店门外,竟然哭了起来,浑浊地泪水如两条蚯蚓在脸颊上爬行。他在哭,看着秦深一家像是悲鸣,骨瘦如柴的手摸进了怀里面,掏出了个脏兮兮的东西扔进了木器店,“给你给你,护身符,保平安,嘻嘻,嘻嘻。”
又像是哭又像是笑,脸上挂着两行泪,手舞足蹈地往外跑,用着不知道哪个地方的小调唱着不知所谓的歌,“嘻嘻,嘻嘻,怪物、怪物,没爹没妈的怪物,不应该出生不应该出生,要天谴、要打雷……”
疯道士已经走远,但那荒腔走调的歌声好似还在木器店内晃荡,秦深没来由地有一瞬间的心悸。
“妈的,都是神经病。”秦静用扫把把疯道士扔进来的护身符扫到簸箕里,忍不住爆了粗口。
两个孩子挣脱了一下,秦深松开手,他们跑开了,秦深也从莫名其妙的心悸中缓了过来,他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妈,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要是知道就和他们一样是神经病了,先是疯道士说疯话,后来是张芳子她那个蛮不讲理的老娘过来撒泼。我们招谁惹谁了,真应该去观里面拜拜,去去晦气。”秦静说起那两个人就是一脸的厌恶,“回到客栈你跟莫琛小道士说一声,让他给弄两张正宗的白水观护身符来,灭灭晦气。”
“嗯嗯。”秦深点点头。
喝了一杯丈夫倒的水,秦静终于气顺一些的,问起了儿子,“你怎么从客栈出来了?”
“哦,我到青龙神君那边拿鳞片的。”把口袋内的布包拿了出来,打开露出里面的鳞片给爸爸妈妈看。
秦静看到鳞片反应了过来,“下雪了?”
“对,挺大的,拿了鳞片,正好让孩子们出去玩玩雪。”
“你小时候也是这么玩的,一转眼都长这么大,自己也当爸爸了。”
秦深将失落埋在心底,小时候的记忆他没有,六娘他们知道、爸爸妈妈知道,却唯独当事人的自己不知道本属于自己的记忆。
木器店前的一场闹剧散去,秦深却觉得自己多了满腹心事,仔细想却想不出来心事究竟是什么,总之很沮丧、很抑郁、很孤独,好像一下所有的快乐都被摄魂怪吃掉了,留给自己的只有伤感和悲观。
可他究竟伤感个什么毛线啊?!
有相爱的人、有可爱的孩子、有神奇的客栈……
有健康的父母、有亲厚的兄弟、有温馨的生活……
自己想要的都有,没有想过的也有了,他悲伤什么?
秦深心里面反复地问着自己,可苦涩如影随形,吞噬内心,让他想放声大哭。
带着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伤感情绪,秦深苦着一张脸开车到客栈,停下了车,让两个孩子先进去,他慢慢吞吞地跟着后面,浑然没有平时的轻松惬意。
跨过门槛,踏进客栈,双脚站在客栈的土地上,顿时秦深觉得身心一松,像是打开了禁锢在身体上的重重枷锁,心头上负重千斤的郁闷全都消失,嘴角自然地上扬、双眼重新明亮,情绪变得轻松,他又是快乐的自己。
再怎么迟钝,秦深也察觉出不对来。
“呀,烧掉了。”率先一步进入客栈的两个孩子叫了起来。
秦深赶紧走了几步,来到孩子们的身边,“什么烧掉了?”
“这个。”龙龙指着地上的一堆灰烬说。
灰烬很少,就像是吸了一口烟抖落下来的烟灰,却让人看了非常厌恶,像是看到遍布垃圾的河里面打捞出来的吸附了所有恶臭的烂泥。
“呲——”一声,从灰烬上冒出黑烟如细尘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你们离这个远点,那是邪祟。”先前坐在位置上看书的莫琛察觉不对,放下书跑了出来,见到此大声地喊着。
秦深反应速度极快,拦腰抱起两个孩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远离那堆灰烬,他抬起头问莫琛,“那是什么?”
莫琛已经走到灰烬的旁边,说:“是恶毒的诅咒。”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家庭伦理的请nbsp;llww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