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在将近一夜未曾合眼。未曾吹灯的孤寂之中,终于天亮。夜清儿闻着花的清香,梨花书上,从稀疏的叶子下穿过阳光。洒在地上斑驳点点,鸟发出诡异的叫声。
“公主,王爷该喝药了。”
听雨的提醒让她从各种纠结中醒转,不得不说,昨日的一切对他打击很大。那个白衣女子好像来自梦中,如此那般不真实。
“拿进来!”她淡淡的命令,然后起身换了件衣服。
“你喂吧。”
夜清儿一边换衣服,一边笑道,“人如果是活得,必然潜意识里面都有吞咽的能力。”
“公主,必然是活得啊。那我喂了。”
听雨无奈的撅了噘嘴,想到下一秒即将给自己的男神喂药。听雨内心满满的期待。
她不太会传古代这些衣服,前前后后的麻烦。于是随手唤了几个人进来,很快一件碧绿色的衣袍便已弄好。
今日……若是那药真的没效果,她该如何是好?离开这里么?夜清儿纠结了一个晚上没想明白以后何去何从。
而转身,竟然发现北冥萧夜居然将一碗药全部喝下去了。
“听雨,这药真的是他喝下去的?”
夜清儿难以置信的凝视着眼前的北冥萧夜,仿佛像是什么失去的东西再次回到自己身边。那种开心,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自然是啊。”听雨笑了笑,“我就说公主要相信自己的能力,这天下没有公主解不了的毒。”
夜清儿没有管听雨说了多少恭维的话,只是将他放平。然后又一次去触摸脉象,而下一秒,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真的……脉象平稳了,那药引……”或许夜清儿这辈子从未说为谁解毒之后,这么开心过。就这一次,竟开心得语无伦次,“他真的是爱我的,不然……那药引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一个“爱”字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夜清儿从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爱,甚至觉得能够喜欢上一个男人就已经是她的极限。爱这个词,用多了会觉得恶心。
但这天下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解毒。很厉害的力量,让她承认原来“爱”这个词也能发生在她身上。
“那……王爷什么时候能醒?”
听雨好奇道,“既然毒解了,应该很快就醒了。”
“不,他心被相思凝的毒素折磨得遍体鳞伤。诅咒解除了,但是醒来还需要长时间的服用。”
“多久?”
“可能就这一两天能醒,但是,说到恢复到以前那样健步如飞。少说十几日。”
即便是这样,她心里面也是很开心的。北冥萧夜终于再次恢复健康,那毒困惑了他一年。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再这样下去。
她明白毒性一点点的腐蚀内心,而自己控制不住的那种疼痛。
“姐姐,外面有个姑娘找您。您见或者不见。”
听风走进来,片刻之后又重复了一句,“是昨晚的那个姑娘。”
夜清儿眉目之间的喜悦刹那间停止,夜清儿沉思片刻,转身,“让她等着,我马上过来。”
她将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衣物换了换,着一袭大红色凤袍。微微梳妆打扮,气势无怒而威。与往日的那些看起来朴素的穿着比起来,要好很多。那种光彩夺目,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九天瑶池王母下凡。
相比之下,眼前这位白衣女子虽然仙。却像是九天瑶池里扫地的小仙。
那种尊贵,不言而喻。
夜清儿端坐在殿内,淡淡的道了句,“喝茶!”
“你就是四王妃么?”
白衣女子声音淡定,但见到夜清儿,眼底却莫名的有股杀气。
“我昨日在城门口听到你说,作为医者要心平气和。即便是别人惹了你,也不能动怒或者是有所作为。”
夜清儿言语间似乎连笑都施舍不得一句,“可这世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领你的情,本宫给你盏茶的功夫。把事情说完。”
“好高傲的气势,你当真觉得你配么?”白衣女子冷笑,声音充满了讽刺。
“本宫以为你不会讽刺,也以为你不会生气。”
她反讽刺道,“本宫配不配不是由你说了算,同为医者我便不跟你计较,若是没什么说的,我便让管家送客。”
白衣女子眼底都快恨出水了,然而夜清儿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连计较都不愿意,“管家,送客。”
“你当真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白衣女子笑了笑,“夜清儿,一年了。你霸占我的位置一年了。”
夜清儿转身,只见白衣女子扯掉面纱。一张与夜清儿有九分像是的脸展现在面前,管家目光凝视了半响。看来看去,纠结了很久。
这……
若非不是那衣服穿着不同,任凭谁都难以确定到底哪个是四王妃。
甚至是连夜清儿本人,都无法相信。虽然她早已经猜测出那白衣女子便是夜宁儿,但仍旧抱着一丝希望那不是。而此时此刻,若是再不相信的确是找不到任何理由。这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
当然她更不明白,既然是亲姐妹。既然曾经跟这女人好到,几乎夜宁儿所有的解毒之术基本是她传授的。就连解老丞相那毒的半个药方都是她教她的。
为什么到最后,会有那么多敌意。
明明在她脑海之中,夜宁儿给她的印象是单纯,好学,可爱。从小到大就是他身边的跟屁虫。可为什么……到最后会演变成那样。
“我告诉你们,丞相大人不过是找王妃解毒。今日来这里也不过是和王妃的一个约定。我不知道四王妃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但一直以来,她除了会沽名钓誉。真正看病的时候有多少?谢丞相迫不得已,跟四王妃曾经有那么一点点过节,便以这种方式报复。”
谢临安指着周围的那些百姓,一个个的教训,“你们一个个的别以为这样做四王妃会感激你们,若是有一日你们不顺她的心。想看病,不也还得来这里站着?”
有不少百姓沉默了,所谓舆论通常是一边倒。此时此刻岂不是?一番话说得他们所有的激情在一瞬间消散了不少,还剩下一点,也已经被堵得哑口无言。不知道下面该怎么继续。
“滚!通通给老子滚。”谢临安不耐烦的道,“今日谁敢进一步,老子便杀了他。一群百姓,死了便死了你以为谁能救你们?”
那些百姓被呵斥,有不少人已经悄然无声的离开。而剩下的一部分,大多是当朝在京都外的难民。曾经被夜清儿救过的,相信夜清儿人品的一些百姓。留下来不打算走,准备看看情况有没有机会替王妃反击两句。
“临安兄说这种话我便不爱了。”
寂静中有一人走过来,二三十个侍卫又排成了一队。给司徒将军府少将军保驾护航。
“哦?什么风吧轩兄弟吹来了?”谢临安皮笑肉不笑的道。
“自然是你这风吹来的。”
司徒轩笑了笑,“谢叔叔的人品如何我们暂且不评价,就评价一下临安兄弟说的这话吧。当初我司徒轩被人陷害九死一生,是四王妃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棺材里面抢出来的。试问四王妃的人品如何不好了?临安兄的人品必然是好的,怎么没见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把我从棺材里抢出来。还无数次的想尽办法,在被我父亲和谢丞相的追杀中一点点的将我抢救回来。”
“哟,还有这种事啊。我上一阵子不在京城,还不知道四王妃居然有这事。”
“四王妃的名誉便是从那时起开始有转机的,这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莫非你不知道?”司徒轩忽然觉得好像,“临安兄说话的时候,注意考虑一些合理的程度在其中。否则很容易闹一些笑话。”
谢临安脸色不是太好,但旋即立马换上笑脸,“既然四王妃这么好,必然是不会跟我的舅舅计较。必然也不希望这些百姓这样欺负我的舅舅不是?”
“临安兄说笑了,这天下之人并不是必须对所有人都大度。一点点小事便忍了,丞相他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上一次就是因为他的煽风点火,王妃差点被冻死在大牢内。而后来的事我并不知道什么,但就我司徒轩那一次那事看来。谢丞相他今日站在这里一点都不冤枉。”司徒轩冷笑道,“若不是看在我爹跟他的交情的份上,本公子都想砸。”
“你……”
谢临安的脸色顿时变了,整个人阴沉得不行,“看来轩兄弟今日是来砸场子的!”
“不算,只是想来说明事实。四王妃是个好人,至于今日为什么会成这样。谢丞相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司徒轩笑了笑,负手摆明自己的态度,“今日百姓要怎么闹是他们的事,若是临安兄要插手,不排除用武力解决一些问题。”
谢临安蹙眉,气得脸色铁青。却毫无办法。
“司徒少将军说得对,谢老贼今日站在这里必然是十恶不赦。比较我们四王妃可从未这样惩罚过一个人。”那秦殇叫来的那几个带头的路人见这情况,必然又开始闹腾起来。抓住机会,翻身。必然闹得越厉害秦殇公子心情才会大好。
“这老东西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想着活,若我是王妃娘娘必然将他千刀万剐。”
“老东西!”
“罪该万死!”
“打!”
民众的力量往往是最可怕的,那无数人组成的队伍中听不出谁的声音。只听得出民众心里的愤怒。欲冲破栏杆发泄自己内心的情绪。
而官方拔刀镇压的声音再次阻断民众爆发的怒火,再一次安静下来。
而旋即,司徒轩也微微扬手。周围的侍卫也准备拔刀相向。这一场争夺,到最后居然变成官方性的争夺。若是这两人真的打起来。谁输谁赢,没有人清楚。但很明白的一点是必然会两败俱伤。到那时后果如何难以预料。
双方摩拳擦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作为一个医者,应该医者良心。即便是不治病,也不该这样侮辱一个老者。”
说话的人语言似百灵鸟那般清澈。让人过耳难忘。
所有的目光都凝视着从城外走进来的女子,一袭白衣,白纱蒙面。周身娇没如玉,看起来,跟那鬼医堂的大夫有几分相似。若非不是她身上那一袭兰花香以及那话语中充满圣母的字句,司徒轩都错误的以为那便是四王妃。
“你是谁?”
司徒轩凝眉,人还可以但说出来的话像个却太过圣母。让人有些难以置信这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天底下谁没有脾气,四王妃真性情敢爱敢恨。这样的人才真实,而眼前的女人说话好像没经过大脑。
“无可奉告!”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淡雅至极。似乎充满了轻蔑。
司徒轩凝眉,回之以轻蔑,“那你今日来是敌是友?”
“我只是个大夫,今日来是想看看这位丞相得了什么病。若是我能治的,绝不姑息。”说话的女子大义炳然,凝眸一笑,“所以今日来非敌非友,只是来看病。”
听这话,谢临安顿时来了兴趣。眉目间的不悦瞬间化解,“姑娘简直是天神啊,无论是气势还是什么。都让人过目难忘。只是那毒非常奇特,不少大夫都治不好。听说四王妃能解。”
“四王妃能解的,小女子不说全能。至少大多都能解。”
“哟,如此甚好。姑娘这边请。”
谢临安像是遇到了真正的救星一样,顿时心情舒畅。若是有人能解毒,必然不用再怕那个四王妃。别说一个司徒轩,丞相府的侍卫以及整个长安谢家的人所有势力加在一起。这些小老百姓哪儿放在眼里。弄死一个算一个,弄死两个算一双。
官僚之风下,谢家一直横行霸道就连老皇帝都虚其三分。何况是几个下民。
远处,夜清儿的目光凝视着那刚刚出现的女子。顿时目光深了三分,“这人是谁,这么大口气?”
“清儿,你能确定这毒的确只有你能解么?”秦殇又问了一次。
“我能确定!”夜清儿咬牙,“只是……如果她真能解,除非她是……”
“谁?”秦殇凝眉问。
“秦哥哥,送我下去。我要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好!”
而这边,谢丞相被人扶起来。白衣女子给她把脉,谢丞相很紧张。他等待着白衣女子的回答,若是一旦确定可以解毒,那么今日的所有一切他都要想办法向夜清儿讨回来。一定要!
“放松!”白衣女子睁眼,命令谢丞相,“请丞相放松心情。”
谢丞相点头,似乎被晒得有些眩晕。而又因为刚才那些百姓的折腾,现在整个人精神恍惚。若不是有这样一个奇人出现,怕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约又过了几秒,白衣女子笑道,“丞相的毒是人为,可以解。但需要费一番功夫。若是丞相不介意,且先回去。我随你回丞相府给你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