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声色疏淡地道:“天儿这么冷,两个丫头好生呆在延禧宫便是。”
令妃这两个女儿生得日子都不太好,九公主是七月十四戍时出生,只差一个时辰就是七月十五鬼节。七公主则正好就是七月十五出生……
太后这种封建时代老太太怎么可能不厌恶忌讳?
老太太觉罗氏故意提起令妃的女儿,便是不接受令妃的示好,鲜明表达态度。
只要进了宫,每一个人嘴里的每一句话,盈玥都得好生琢磨一下,才能明白深意。
“是,臣妾谨记太后教诲。”令妃忙恭顺应声,又忽的发出笑语:“太后,永琰醒了!”
一瞬间,太后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这个睁开了大眼睛的小孙子身上,立时笑了,方才的不愉快也散去了。
太后逗了会儿孙子便累了,老太太忙带着孙女跪安。
令妃见状忙道:“我也该带永琰去给皇后娘娘请个才是,不如同去吧。”
老太太眯了眯眼,道:“多谢令妃娘娘好意,只不过十五阿哥怕是累了,不如改日吧。”
一个终日被抱在怀里的奶娃娃,哪儿有什么累不累的,不过就是老太太的推脱之词罢了。
老太太出身高贵,如何瞧不得包衣出身的令妃?
最近继后频频示好富察家,令妃只怕是急了。
只可惜老太太的心性,宁可选择亲近继后。继后能入住中宫,可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临终前力保的,老太太是如何都不相信女儿与外孙悼敏皇子的死跟继后有关。
令妃微露尴尬之色,只得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太夫人罢了。”
太后笑着打趣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的皇后虽不是格格的女儿,但还能吃了格格不成?”
老太太笑呵呵道:“太后说笑了,皇后娘娘也是十分端庄贤德之人。”说罢,便带着盈玥,离开了寿康宫。
令妃凝望着那一对祖孙远去的背影,眼中一片阴霾。
寿康宫中,俩老太太倒是聊得愈发亲热,这两位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了,二人那可是打雍正爷藩邸的时候就认识了,算是老交情了。
盈玥与福康安姐弟互看一眼,均露出无奈之色:这些老人家啊,一聊起旧事,就追忆个没完没了了,他们这些小辈儿是本句话也插不进去的。
不过盈玥也不想插话,老老实实当布景板就很好。
只消等太后聊累了,她再跟着祖母去给继后磕头谢恩,便可打道回府了。
“福康安这孩子,哀家当他是亲孙儿一般,过了小年就让他富察家住几日吧。”
意思很明白,回去住几天,然后回宫过年。
盈玥无语地看了福康安包子一眼:……就差没改姓爱新觉罗了。
某包子:唉……等有了弟弟,阿玛就更不当我是亲儿子了。
老太太赶忙谢了恩,继续跟太后老太太絮叨往事。
今儿不巧,聊了才半个时辰,一个老嬷嬷便进来禀报:“太后娘娘,令妃带十五阿哥前来请安了。”
盈玥一愣,她进宫次数也不算少了,没想到竟能见到传说中的令妃魏氏!
太后忙道:“这么冷的天,可别冻着永琰,赶紧叫她进来吧。”
片刻后,只见一个身穿蟹壳青暗云纹斗篷的女子,怀抱大红缂丝襁褓,低眉顺眼走了进来。她衣着素雅,旗髻上只簪了绒花,除此之外再无金玉点缀,唯独耳上佩了合乎品级的三等东珠耳环,素净的全然不像是个妃子。
——清朝的东珠,代表的是身份和等级,按照明文规矩,只有皇后才可以着一等东珠耳饰,皇贵妃可着二等,贵妃、妃用三等、嫔用四等,嫔以下只可享用最末的五等东珠。
盈玥原以为一个快三十五的女人,必定已经容颜衰退,没想到令妃那张脸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容颜如玉,找不出一丝皱纹,观之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起眉眼生得精致如画,美而不妖,反而举止端秀,气度温婉。
盈玥的注意力在全在这个令妃娘娘身上,可太后眼睛却只盯着令妃怀中的襁褓,“快抱过来给哀家瞧瞧!”
“是,太后。”令妃温柔应了一声,小步细碎上前,然后微微屈下膝盖,让怀中孩子的与太后的视线处于一个高度。
太后伸手掀开襁褓,只见里头是个熟睡的孩子,小脸蛋白嫩嫩,喘息均匀,还透着奶香。
太后笑了:“瞧着孩子,睡得真香。”然后对令妃道:“永琰又胖了些,可见你照料得不错。”
令妃忙道:“都是乳母服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