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一起蹲大牢

龙奕不悦地皱眉,面色铁青。“自始自终,她都不敢否认,她重回金雁王朝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可见她心里有鬼!她不过是故意接近你,耗费心机成为靖王妃,老三,你何必再为她求情?事关社稷,别告诉朕你是这么拿得起放不下的,难道要因为区区一个女人,就把金雁王朝的安危置之不理?”

“皇兄,长安不是不想解释,而是懒得解释。你早已拍板下了定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笑着反问,眼神极为阴婺,就连萧元夏都感受到从龙厉殷红如血的身影上散发出来的戾气。

龙奕被激怒,本来对这个兄弟已经防心很重,再加上龙厉经过西南一战,在军中的威信更令人不安,他已经多次暗示秦长安就是敌国奸细,但龙厉却是软硬不吃,难道要他称赞他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吗?!

他是天子,没有人喜欢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驳挑衅,更别提,龙厉还是当着北漠萧皇的面,若他无法强硬地压下龙厉的指责,看上去岂不是成了傀儡皇帝?!

是时候刚让龙厉明白,他们是兄弟,但更是君臣!他说的话,更是圣旨,君无戏言!

“两国关系是百年内最好的时候,不过,朕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得让大卿寺仔细调查清楚……否则,就因为她是靖王妃,是皇亲国戚,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服众?”龙奕拍案而起,语气肃然。“趁萧皇在场,朕就把话说明白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提其他皇亲国戚。靖王妃若有罪,朕跟你都不能包庇,必须以大局为重。”

“皇兄,王妃已经给本王生了世子。”龙厉的嗓音听来毫无起伏,不知是否太过清滑,反而有种杀人如麻的感觉。

龙奕怒了。“有本事当奸细的人,做戏必然要做全套,说不定,世子在她眼里,本来就是一个筹码,一旦东窗事发,她指望着用世子来救她一命。再者,去母留子对你而言,难道很难决定?”

萧元夏依旧不改坐姿,唯独衣袖里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此刻心里的想法,竟然是希望龙厉对秦长安弃之不顾,反正是残暴冷血的男人,绝不会比他更懂什么是感情,一听到妻子是敌国奸细,皇帝也在不停施压,龙厉理应选择自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更别提他认定这对夫妻不过相处了一年半而已,就像是他跟前太子妃薛雪,他休掉她的时候,没有半点内疚不忍,反而浑身轻松,觉得摆脱了一个麻烦人物。

他们理应也是如此!不是吗?

没有人愿意把一个有敌国奸细可疑身份的女人留在身边当枕边人,龙厉也不会是例外……一旦龙厉退让了,秦长安就会看清楚,她所嫁之人,也不过是个无情人,所谓的政治联姻,哪里有什么美妙爱情?哪怕龙厉对她不差,那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会在最后一刻,选择保护自己,而不是选择捍卫妻子。

毕竟,以靖王的身份,就算没了秦长安,永远都不缺争先恐后要当他妻子的女人。

一旦秦长安对龙厉失望了,或许会愿意回心转意?萧元夏的心跳加快,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她的爱憎分明,他不停地对自己说,只要秦长安回头看他一眼,他就冒险跟龙奕提起把她带回北漠去,和亲就此作罢,也免得她被金雁王朝当成是处之而后快的钉子……只要她伤心欲绝地跟他回去,他再跟以前一样温柔相待,他们或许就能跟过去一样……。

只是,还不等萧元夏在脑海里勾勒出他跟秦长安在北漠重新开始的美好生活,龙厉冷淡的嗓音再度扬起,打破他所有的想象。

“皇兄,你既然坚持要把长安关进大卿寺才能调查清楚所有事,好,她若是敌国奸细,那么,本王就是窝藏奸细的同伙,理应被大卿寺受审。否则,皇上如何服众?到时候,真有一丝半点的证据,皇兄大可昭告天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必定不会影响你在百姓心目中的公正。”他脸色阴沉一片,眼神犀利冷厉,令人悚然一惊。

整个殿堂之内,空气显得安谧而诡异,龙厉的反驳实在尖锐,甚至听上去咄咄逼人,大有跟龙奕拍案叫板的意思。

于是乎,皇帝的脸愈发难看起来。他直觉天子威严受损,龙厉把话说得毫无退路,毫无转圜余地,反而令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老三,朕关心你,担心你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你却不领情?她背后有什么企图,耍什么心机,你也浑然不在乎?”

“不过是大卿寺罢了,又不是鬼门关,本王正巧有兴趣看看大卿寺办案的能力有没有长进,走一趟也无妨。”龙厉冷冷地勾了下薄唇,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清者自清,那就走着瞧吧。”

他疯了吗?

秦长安忍不住抓住龙厉的手臂,她被大卿寺调查也就算了,他没道理主动送上门去任人宰割。

他身上的气势仍旧很强悍,那种上位者的强势气势仿佛附在他的骨子里,轻描淡写之间便能令人心生胆战。

那种自信,不是自负,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笃定。

龙厉缓慢地转过脸来,看着秦长安怒眸瞪着自己,那双美目之中流淌着一抹近似悲伤不忍的情绪,撩拨着他的心。

他朝她一笑,眼神带着安慰人心的力量,手掌压在她的手上,重重地按了一下,低声说。“就这么办吧。”

一股无名火在心中“噌”一声烧起来,龙奕感受到萧元夏动摇的目光,顿时按耐不住,黑着脸开口。

“好,难得靖王深明大义,朕就成全你们,让大卿寺彻查此事!如果查出来靖王妃果真是身份可疑,心怀不轨,朕也希望你能大义灭亲——”

皇帝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萧元夏站起身来,目光深沉地看向秦长安,只是秦长安视若无睹,他只能意兴阑珊地离去。

侍卫在门外守着,不敢进来打扰他们,龙厉负手而立,冷冷瞥向门外一眼,那眼神急剧威仪,盯着人动弹不得,像是能用眼神瞬间将人毙命一般。

被这双眼一瞪,马上畏缩起来,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原地不动,毕竟里面的人,是靖王和靖王妃,不是他们可以随意造次的。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秦铜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黑暗,他的表情秦长安看不清楚,只感觉他身上有种似是悲伤的沉重情绪。

秦长安缓缓俯下身去,就在此刻,秦铜转了下脸,神色复杂地正视着她。

“二哥,身上可曾受伤?”她搭上他的手背,感受到一片寒凉,不由地悲从心来,小时候,她常常被秦铜牵着走,二哥的手永远都是火热的,好似藏着一枚小太阳。

可是此刻,他却沉默的可怕,更显寂寥。

是啊,怎么能不寒心呢?面对一场大火,他忠心护主,可以不顾性命地冲进火海,那一瞬间,他必然什么都顾不上想,可惜,他的主子却毫无动容,甚至一听到他并非北漠人,就起了厌弃之心。

自始至终,秦铜都没说过一个字,他好似一尊雕像,动也不动地跪在地上,或许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过大不了一死,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这样吗?

萧元夏没有为他求情,是在情理之中,而他对这个新皇同样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他跟大哥秦峰还是不太一样,北漠将军把秦峰从战场上救了下来,让他避过了最危险的时机,如今又娶了长公主,在北漠扎下了根,因此,无论是之前的皇帝萧儒,还是如今的天子萧元夏,秦峰都会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国君一般爱戴拥护。而他,只是能跟大哥一起生活,比起一个人在金雁王朝孑然一身要好些。说实话,他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身为官奴的那几年……对他这个人有着深刻的影响,如今哪怕重回仕途,官场的氛围他不太喜欢,对升官也没兴趣,面对圆融的同僚,他能够感受到沉默寡言的自己是个异类,就连他们一起相约青楼喝花酒,他硬着头皮去过一次,结果花娘还未摸上他的身体,他就吐得一塌糊涂……

后来,朝中就有人暗暗造谣,说他好男风,碰不得女人。

他的思绪猛地拉回现实,感受到冰凉的手背上残留一片暖意,秦铜幽幽地凝视着面前明媚淡然的女子,努力起牵扯出一道笑容,哑着嗓音说。“都是小伤,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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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夏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道,他落魄至极地收回视线,根本无力去质疑堂堂亲王如何能行事如此张狂不羁,在众目睽睽下亲吻女人,实在不成体统,可是,龙厉那个男人本就无法无天,狂的过分,在一年半前他就已经领教过了。再者,秦长安已经是龙厉的妻子了,别说是亲吻,就算更加亲密的事也早已发生过无数回,否则,靖王世子难不成是从天而降不成?!

不知何处而来的愤怒和挫败,他重重一挥衣袖,加快步伐,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本王可没有他那么不中用,这点酒就醉了?”龙厉看也不看萧元夏离去的身影,俊邪的脸上一派餍足,他浑身酒气是真的,但脑子却异常清醒,突然吻她,除了他的确有些心神摇晃之外,当然更想刺激一下萧元夏。

他向来看不起输家。

在权势上如此,在感情上亦是如此。

萧元夏对秦长安有情,但没什么用,既然当初萧元夏没能把秦长安从他身边抢夺过去,那么,如今何必演一场情深似海的戏?

他只是用最快最狠的方式,让那个男人看清楚,秦长安已经不再是待字闺中的未嫁女子,她的身心,全都属于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萧元夏休想觊觎她……不如,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长安本来没喝酒,但因为他刚才的一个火热的亲吻,她满嘴都是他的味道,再看他的眉眼之间一派得逞的狂妄,她忍不住气笑了。

直到被领进休息的屋内,龙厉一进去就扯开腰带,把人扑倒,秦长安瞪大美眸,两人窸窸窣窣发出不小的动静,直到她被剥光了,缩回被窝之内,龙厉才徐徐地说。

“今晚,本王让人去探探萧元夏,顺便会会你二哥。”

话音未落,不等她做出任何回应,某人已经滑溜溜地滚入被窝里,把她整个人拉到自己身下,再度耳鬓厮磨起来。

她推了一下,却没能推开他,反而两人的身躯贴得更近,一下子就感受到从他肌肤上传来的温暖,她只能将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用低不可闻的嗓音,跟他说着悄悄话。“外头的人走了吧,何必继续演戏?”

她没那么天真,认为在宫里过夜,皇帝就不会在他们外面派人监视,因此,龙奕一进门就闹出今晚要大战三百回合的动静,想必那些外人也没有偷听活春宫的癖好,就算不至于离开,至少也要退避三舍才对。

“谁说本王要演戏来着?”龙厉摸了一下光洁如玉的玉臂,一时之间,酒气上涌,他虽然没有喝醉,但美酒总是令人多些情绪起伏和醺然气氛,他的嗓音听上去带了令人沉迷的磁性,好似一片羽毛,毫无征兆地骚动她的内心。“今晚,左右是睡不着了,不如做些让我们都愉悦的事……”

对于皇宫的抵触,在前些日子被皇帝幽禁之后,就渐渐在心中扎下了根。今晚因为时辰太晚了,她才不得不留下过夜,但只是打算就这么睡一晚,谁知他却激情汹涌,势不可挡。

当一片光明离开了她的视线,光线被他霸占,她猛地抬头,对上的就是龙厉那双漆黑的眼瞳。

她一惊,发现他的玩笑不是玩笑,红唇微张,正想开口,他已经俯下头,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她,就像是下雨前布满天空的乌云,撒下天罗地网,将她牢牢地困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虽然这是皇宫,虽然还有昔日情敌萧元夏,但龙厉却不愿被她拒绝,正因为见到哪怕当了北漠天子依旧感情不顺遂的萧元夏,他的心就更加沸腾,无不叫嚣,今晚一定要把她扑倒,把她吃掉,吃的一干二净,直到放在自己肚子里,才算安全!

龙厉瞧着秦长安眼底一闪即逝的无措,之前萧元夏那副眼红的德行令他怒火中烧,此刻怒气稍稍退去,薄唇尝到了甜美味道,趁她不备钻入她的口内,犹如闯入无人之境,盛气凌人地将她尝了遍。

这个吻,比在萧元夏在场,他恶劣地故意刺激那个男人时更加忘情,许久才结束,久到秦长安仿佛初次被人疼爱般的飘飘然中,于是乎,那股沉沉的酒气再度灌入她的口中,连同他热烈强悍的吻,她很快回应起他霸道的索求。

三更天。

两人刚刚陷入沉睡,就听到外头一阵纷乱,隐约之中,她听到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喊。

“走水了!”

走水?

现在是八月中,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本是再寻常不过的道理,但即便如此,夏季还是一年中最容易失火的季节。

“我们出去看看。”秦长安迅速穿好衣裳,一转头,却见龙厉慢条斯理的动作,实在没忍住,直接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替他一番收拾,稍显粗鲁地拉着他走出了屋子。

“急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扯唇,自己不爱有人贴身服侍,但秦长安的动作却令他心中隐约。

她懒得理会他,无论何事发生,他总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态度,但她当下只想知道是否一切都如她所怀疑的,一打开门,开门见山就问。

“哪里走水了?”

谨言快步走来,头一低。“王爷,王妃,据说是北漠萧皇住下的涤水宫。”

秦长安闻言,面色一沉,涤水宫是她前阵子被皇帝“好意挽留”而住了一夜的地方,而且还在那里遭遇了一场至今不曾查明原因的刺杀,但短短一个月内,皇帝再度安排萧元夏住在那个宫里,要说皇帝心里没鬼,谁信呢?!

循着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涤水宫的方向已然有白烟冒出,虽然在夜色之中,不太明显,但却难不倒在黑暗中同样能视物的秦长安。

手心,猛地变得湿热起来。

她想的,并非是在火势下的萧元夏,而是匆匆一瞥却至今不曾忘记的二哥秦铜,萧元夏身为天子,身边自有不少人保护,怎么都不可能让他身陷险境。但二哥不同,他是随从的武将,此次的职责便是保护天子的安危,一旦火势蔓延,他没有任何理由推三阻四。

而她更了解二哥的性子,好不容易他在北漠能够一展所长,他绝对会第一个冲入火海之中,不是想着要护驾建功,而是想着不辱使命。

因为了解,所以不能不担心。

不安忐忑之中,有人走到她的身后,无声地搂住她的肩膀,只是异常平静地丢下一句话。“我说过,今晚有人会故意让我们不好睡。”

秦长安没好气地回。“他做事越来越冲动了……反而不见当初还是宁王时的沉得住气。”皇宫起火,为什么不是昨日,为什么不是明日,非要是今晚?!再者,北漠萧皇住到宫里来,迎接他的就是一场火灾,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龙厉冷冷一笑,当初他在苏家跟老爷子交谈的那一幕,多少还有些印象,或许,皇兄越来越急躁,正是因为越来越害怕他这个亲兄弟,因此布局的时候,才会难以避免漏洞,一心只想着快些绊倒对方。

“可是,我二哥……”她的眼神一闪,明知道不能大张旗鼓地亲自前去观望,正如明知道森林里有无数的捕兽夹,还要离开安全的巢穴出去觅食,这是冲动,更是犯傻。

“你二哥,也是本王的妻舅,本王可以跟你保证,今晚他不会出事。”龙厉顿了顿,眼神阴恻恻的。“但皇兄想玩的把戏,你二哥是最重要的一环,缺他不可。而今晚,还不是我们需要出场的时机。”

她握了下拳头,红唇抿成一线,看似冷若冰霜,此刻的自己,毫无睡意。沉思片刻,她转身朝着白银说道。

“白银,你去涤水宫看一下,问问可有人员伤亡。”

“是。”

同住在皇宫,派个手下去问候一下灾情,毕竟萧元夏是北漠天子,而她也曾经是北漠郡主,理应还有君臣的一层关系,若她毫无动作,反而显得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