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拿不稳,他扶起她让她靠在他身上,把茶杯递到她的嘴边,她果然还闭着眼睛,像孩子似的咕噜咕噜喝着,喝完了还舔舔嘴唇,然后低声嘟囔一声推开了他,又躺下去了。
他喜欢她这幅娇样,盯着瞧了会儿,替她把嘴角一缕发丝拨开,亲了口,起身将茶盏送回桌子上。他也渴了,喝了半杯,正要放下,忽然听到床上有动静,回头看她,她已然躺着,眼睛却睁开了,很是迷茫地看着他。
他没说话,站在原处,等她彻底清醒,等着看她的反应。
“三郎,你心里有事?”
勾了勾嘴角的弧度,他再度坐上大床,把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她的身体柔若无骨,绵绵软软,有着真实的温度。她没再多问,小手轻轻探入他敞开着的里衣之内,轻轻拂过他的胸膛,却在看到他胸下一道抓痕的时候,忍不住双耳发烫,刚才他们玩的是不是过火了点?
龙厉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从他颈窝里拉出来,只见她美目半合,整个人媚的快要滴出水来。
他握在她细腰上的手捏紧,她疼得立刻“嘶”了一声,半点也不怜惜,两人的脸差点就要再度贴上,他深沉莫测的黑眸紧紧盯着她。“还敢勾引爷?胆子变大了啊。”
声音很轻,语气却阴冷的让秦长安心里打了个冷战,她压着心虚,红唇擦过男人的薄唇,可怜兮兮地往他脖子里钻,嗓音也温柔的好似能够挤出水来。“我刚刚恐怕是喝醉了。”
虽然是龙厉先对她出手的,但她却挣脱了,反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堂堂靖王爷绑在床上,为所欲为……她有点后悔。
他古怪地瞥了她一眼,秦长安性子率真,还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花朵,但是此刻,她是在对自己撒娇吗?
但凡男人都敌不过撒娇的女人,但无奈龙厉是个心硬的男人,他冷哼一声,后背上的抓痕隐隐作痛。“等下叫不出这样温柔的声音,你就等着。”
秦长安心里哀叹,乱花渐欲迷人眼,他这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刚才看他一个人站在屋内,整个人都有种孤寂的味道,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禽兽?
龙厉最后愿意放开她的时候,窗外已经透出雾蒙蒙的亮色,只是虽然疲惫,她却不肯沉沉睡去:“还想瞒我吗?我知道你跟承平候巡视边家军队了。”
他轻忽一笑,彻底宣泄过的身子无比舒爽,虽然身上被小野猫抓了不少伤痕,但情动时候,两人化作一团火焰,终究是缠绵悱恻了好几次,把对方当成是好不容易擒拿到手的猎物,在大床上逗弄翻滚,耗费了所有的体力。不过,最终他还是把人拆吃入腹了。
“错了,爷若是想瞒着你,你不可能知晓,更不可能这么质问爷。”他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长手长脚缠住她,两人的肌肤滚烫如火,仿佛用这般亲密无间的姿势,才能好好说话。
“不是有心瞒我?”
他脸上没有表情,但还是俯下脸,吻了她眉心一下。“被边家娘子军带坏了,心心念念就想着进军营,还像不像个女人?”
秦长安懒洋洋地眯了眯眼,长睫颤动,嘴角抿着一抹固执。“老太君说的没错,乱世出英雄,我若从小在她手下,受到边家的教养,兴许年纪轻轻就当上女将军了。三郎,你信吗?我这辈子头一回来四方城,听到老太君说边家军的故事,总有种身临其境之感,仿佛我也跟着边家军通杀四方似的。”
听着她随性至极的话,龙厉注视着她的眼神,却骤然变得复杂深沉。“边家军扬名四方的时候,连你娘都还没出生,你何来的身临其境?”
她嘿嘿一笑,这男人平日里阴阳怪气就算了,这会儿想跟他聊会儿,反而一本正经起来了。“吹毛求疵。”
“金雁王朝的确有过女将军,据我所知,只出过一位。”
“谁啊?”
“龙家的太祖皇帝本是戕族王子,在五族的争斗中决胜千里,这下大举南下,当年他在族中有一个女将军叫诺敏,陪伴着太祖皇帝灭了其他四族,而且,终生未嫁。”
秦长安本来闭上的眼,再度掀开,眸光大亮:“这位女将军该不会跟太祖皇帝是一对吧?”
“你们女人就喜欢风花雪月。可惜这世上不是所有故事都是青梅竹马,一见钟情。当年太祖皇帝离开戕族大本营,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意气风发,但诺敏比太祖皇帝年长整整十岁。”他嗤笑,话锋一转,揉着她光洁的肩膀。“诺敏女将军之后,金雁王朝就再也没有女人当过将军,你呀,还是少做白日梦,当好你的靖王妃吧。”
尖酸刻薄的语气,偏偏听上去万分宠溺,这又是什么古里古怪的感觉,骚动着她的心房?她仰着下巴,直勾勾地望着他偏软的嘴角,心中一阵满足。
“这位诺敏女将军就没有后人吗?”
“终生未嫁,怕是悬了。至多留下来一些旁系后人,太祖皇帝在称帝十年内,让所有五族的百姓渐渐改掉了冗长的部落姓氏,要查,不容易。”
秦长安听的心中发闷,龙厉说得对,涉及到江山社稷,那些故事就不是茶馆说书人手下的话本子,没那么多皆大欢喜,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不圆满和遗憾。
“不过是听故事罢了,每回都这么较真。”他圈紧了锦被下她不着寸缕的娇躯:“你想见识一下边家军,过两日他们操练的时候,你跟爷一道去就成了。”
她抿了抿唇,倾听着他胸膛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龙厉做事自有他的一套章法,他必定是有需要边家军的地方,而她,也想看看边家军是否徒有虚名。
“还不困?这里的墙怕是没那么厚,想让别人听一整晚的狐狸叫?”他邪笑着逼近。
“你才是狐狸,狐狸精。”秦长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锦被下的小手熟门熟路地摸到他紧实的腰际捏了一下,这样的小打小闹,她习惯了,龙厉更是习惯了,一点也不觉得痛,反而,心里头有一块地方,反而蠢蠢欲动起来。
纵然他体力再好,两人玩闹了一整个晚上,已经到了极限。秦长安是他女人,更是他妻子,他可不会因为她一句“狐狸精”的玩笑话,真把她往死里整。自己媳妇,多多少少还是要讲究一点怜香惜玉。
只听得边圣浩继续说。
“见到王妃的第一面,我有种奇异的感受,却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缘由。后来知晓王妃跟边家后的关系,我提前回到四方城,又一次独自来到了这个山洞。年幼时,祖父曾经带我来过,当时年纪小,看过这幅壁画,却不懂画中寓意。但孩子的好奇心不小,我以为自己不记得,但却将这幅画刻在了脑子里。”
龙厉的眼底一暗再暗,仿佛灯光熄灭,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为何,早已紧握成拳。
边圣浩言有所指,深深地睇着身畔的男人:“后来我想,我觉得王妃似曾相识,恐怕不只是血缘作祟,而是王妃长的像是这壁画中的天女。”
“天女?”龙厉的眼底一抹残狞转瞬即逝,当他看向边圣浩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贯难以窥探的深沉表情,轻叱一声,漫不经心地嘲讽。“这世上有人亲眼见过天女吗?虽然没有,但数百上千的画师,都可以信手拈来。区区一幅画,说明不了什么。”
“王爷说的没错,天女的容貌跟人相似,本就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这名天女的坐骑是凤凰。”边圣浩指了指头顶,双眉紧锁。“在整个金雁王朝,就算是刚入门的画师,亦知道天神各有分工,天女祥和,并非天兵天将,手里无兵器,身下无坐骑,穿一身飞天霓裳,能歌善舞,但这位天女却坐在凤凰身上,手握兵器不详,而且身上有着战斗的戾气。”
龙厉脸上最后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嗓音陡然变得冷冰。“为什么不告诉朝廷?”
“边家是武将,但并不喜欢生灵涂炭,白骨枯埋,骁勇善战,却不是生来爱战。一旦这幅壁画见光,若是惹来君心猜忌,被圣上曲解,下令诛杀跟此女相像之人以绝后患,连累的还是无辜民众。”
“承平候,本王难道不是天家人?”龙厉从喉咙里挤出毫无情绪地嗓音:“说吧,边家在害怕什么。”
边圣浩的脸沉下,语气冷凝。“这位天女手握的兵器,虽然有些模糊,但像极了边家被太祖皇帝御赐的金刚锥。而那把金刚锥从京城运到四方城,跟随封侯圣旨,只有短短半个月而已。而那时,祖父已经发现此处了,半个月,就算片刻不停,已不可能在山洞洞顶雕琢出这样的壁画,更不肯能未卜先知知晓边家会被赏赐一柄金刚锥的兵器。”
也就是说,先有壁画,再有以后发生的那些事,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环环相扣。
“近百年前,边家的确治军有方,太祖皇帝对边家极为赏识,但是太宗皇帝却将边家军视若无物,边家再也不能征战东西,不似武将,更不是文臣,在朝中地位尤其尴尬。”
龙厉挑了挑眉,在先帝执政的几十年内,边家的确没有出头之日,几次较大的战役,也从未器重过边家出来的武将,但是却提拔了不少科举出来的武将,比如陆家的陆青峰就是其中之一。
“不得圣心,只能说边家的运道不好。”
“王爷,您是在我们的伤口上撒盐吗?”边圣浩笑不出来。
“撒盐好!”龙厉脸上笑吟吟的,一脸闲适。“伤口撒盐才不容易烂。”
边圣浩无言以对,本以为真情可以打动所有人,但眼前这个男人,果然是没心没肝的吗?
“承平候。”龙厉突然转身,眸光锐利如刀。“派人看守好这个山洞。”
此言一出,边圣浩明白自己已经取得龙厉的信任,一副壁画,可以轻而易举毁掉一个家族,因此,他必须赢得龙厉这个贵人的庇护。
“王爷可以直言相告,需要我为您做什么事?若是这个山洞留不得,边家有开山炸药,一天的功夫就可以把这里夷为平地。”
龙厉却不认同:“此地先留着,还没到非要毁掉的时候。”
“王爷,您对边家有恩,我既然欠了王爷的情,必当加倍奉还,绝不赊欠。”
“债是一定要还的,你以为本王是什么大善人?”他微微挑眉,那双眼乌黑幽深,看似毫无心机,实则厉光乍现。
边圣浩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全面迎战。“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在四方城,边家还是有威慑力的,绝不会有人把此事传出去多生是非。在我的场子,没人敢惹事。”
龙厉笑了笑,但笑容却掺杂着从未有过的冷意,他无言地抬起头,再度深深凝望着壁画一眼,那位天女的面容却在他的眼底愈发模糊起来。
……
秦长安笑眯眯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到龙厉的身后,却发现桌上的菜他似乎没动过,而是把玩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银光闪闪,是一个个绽放着冰冷光芒的银环,在市面上有得卖,叫做九连环。
他仿佛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连串的银环在他玉器般白皙好看的手里很快被一个个拆解开来,下一瞬间,他手上的动作飞快,一个个独立的银环再度聚集在一起,全程看的秦长安瞠目结舌。
而他那张俊美阴沉的脸上,依旧没有太明显的表情,眉眼之处挂着一抹生人勿近的清冷,让人看不透此刻的龙厉到底在揣摩什么。
“你什么时候买的?不会是给羽儿的吧,他现在什么都不懂,不会玩这种费脑子的玩具。”秦长安眼疾手快地将九连环从龙厉手里抢过来,用力摇晃了一下,银环是真真实实地挂在一起,她惊叹一声。“这种民间小玩具,你怎么会玩?”
“想让爷教你?”
“算了,我喜欢自己琢磨,让你说开了就没意思了。”
他淡淡一笑,却是在下一眼看到她脖子上那一团软绵绵红红火火的皮毛围脖,笑意敛去,二话不说一把拎起火狐狸的脖子,打开窗户丢了出去。
秦长安皱了皱眉头。“无缘无故发什么脾气?”
“离这只狐狸远一点,一股子狐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