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老蚌生珠吗?

秦长安感受到身边庄福的心情紧张,她一路上说了不少好话,但还是很难缓解,这心情不难理解,庄福从小就被拐走了,听女儿说这回可能给她找到自己的家,心底里除了期盼之外,其他全都是近乡情怯。

承平候府虽然没有靖王府那么大,但是一路看过来,却是四方城数一数二的府邸,可见承平候府的确家底殷实,越是往里走,越是可见北方庭院的粗犷大气。

“王爷,王妃,老夫人,你们总算来了。”边圣浩就站在正厅外,一脸喜色。

他本想亲自去港口迎接,但是靖王并不想他们暗中来往的事见光,因此他只能在侯府等候。

不同于在外行走穿的随性,今日他一袭玄黑常服,长发以一只骨簪束发,发丝在风中飘扬着,加上他英俊端正的外貌和伟岸的身形,莫名变得优雅飘逸,更像是一名贵公子。

“孙儿,人来了吗?”正厅内有人按耐不住,苍老嗓音抑制不住激动和颤抖,颤颤巍巍地由两个丫鬟扶着走到门口。

“来了来了,祖母。”边圣浩一一介绍。“这两位就是孙儿给您提起的靖王爷和靖王妃。”

秦长安挽着庄福的手,径自打量了一眼边家老太君,的确是有些年纪了,面若圆盘,一头银发却梳的一丝不乱,头戴一副黄金头面,双耳戴着一对碧玉耳环,身着藕紫色福字华服。虽不如京城那些贵妇一般保养得让人惊叹,但那是自然的衰老,眉目之间不难看出老太君年轻时候的风韵和魅力。

“老朽见过靖亲王,靖王妃。”老太君毫不含糊,端庄得体地给他们弯腰行礼。她虽然年轻时候曾经是侯爷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宗妇,但见到亲王和王妃,规矩还是不能忘。

“老太君不必多礼。”龙厉嗓音清冷,神色淡淡。

“诸位,请,路上舟车劳顿,怕是累了,到厅内喝口四方城特有的云雾茶和茶果,解解乏。”老太君爽朗地笑,一举手一抬足皆有大家之风,是典型的北方妇人,一身的飒爽风味,骨子里的热情让人难以推拒。

等众人坐下,老太君的眼神便忍不住落在秦长安身边的庄福脸上,若是刚才在正厅门口不曾有机会仔细打量,如今聚精会神地望着,越看越觉得跟年轻时候的自己极为相似,渐渐的,眼眶就泛红了。

“你们都下去吧。”边圣浩把几个丫鬟支开,再将正厅的门亲自关好,屋子里再无任何闲杂人等,他才直言不讳。

“祖母,这便是孙儿在肃州见过的老夫人,你们若是要说些贴己的话,都是女子,想说什么也方便自如些。王爷,不如我带你去侯府转转?”

龙厉跟秦长安交换了个眼神,正巧他跟边圣浩有事要商量,女人们的事,他没想插手,也认定秦长安可以解决。

等男人们走开了,秦长安搁下手里的茶杯,直接迎上老太君的视线,双目清凉如水。

“老太君,您年轻时候的小女儿在街上走失,苦寻三十多年不曾找到,这事我从侯爷那里已经听说。”

“靖王妃,我孙儿说的没错,承平候府的家训向来严谨,不能睁眼说瞎话,更别提此事是承平候府的遗憾,开不得玩笑。就连老朽的夫婿临终前还是放不下我们年幼走失的女儿,临终遗言也是让承平候的子孙们继续在全国各地找人,子孙们不敢或忘。当年小女才刚满三岁,承平候府在四方城悬赏整整十年,还有不少消息,只是一一验证之后,发现多半是假消息。”老太君思绪分明,光是看着靖王妃留下来的举动,就知道这位妇人跟王妃的关系匪浅,她索性把话说开了,毫不隐瞒。“不知这位夫人叫什么名字,如今是什么年岁?可否跟老朽对上一对?”

“夫人姓庄名福,年纪约莫四十岁。”

老太君听了,脸上的眉目不曾舒展开来,狐疑地转向秦长安。“靖王妃,你说的这些,是否太过含糊了?”

面对两人故意压低的音量,庄福听的不太真切,有些心急,在桌下拉了拉秦长安的衣袖,眼神充斥着茫然和忐忑。

“老太君,庄夫人因为在年少遭遇了一些变故,因此并不记得幼年往事。”

“王妃的意思是,庄夫人的姓名和年纪都不一定准确?”

“可以这么说。”秦长安轻点螓首,徐徐问道。“侯爷说,当他见到庄夫人的第一面,就受了不小的惊吓,认定庄夫人跟老太君年轻时候的相貌极为相像。今日我亲眼所见,也愿意相信侯爷的话,只是劳烦老太君仔细回想,除了你们两人有些相像的容貌之外,可还有别的证据?”

当年女儿走失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年轻少妇,自己唯一的女儿养的娇滴滴的宛若一朵最娇美的花儿,却在一个晚上因为两个丫鬟的疏忽而再也没被找回来,对她而言,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哪怕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每每静下心来回想,还是难以忽略,难以忍受。

她过去也不是没见到一两个跟自己长相相似的女子,但是最终上苍却只是给她开了一次次的玩笑。

她希望过,也失望过,最后丈夫在五年前离开人世的时候,她已经尝到深深的绝望,甚至想,或许有的人走了,就是没有缘分,就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老太君的眼底闪过一道激赏,她刚才是太激动了,但显然眼前的王妃是真正有过历练的人,并未受到旁人的影响,而乱了自己的方寸。

“看老朽这脑瓜子,着实不好用了,多亏了靖王妃提醒,如今没有外人在场,老朽不妨说了吧。当年小女的臀上有一个指甲大小的红色月牙胎记——”

秦长安眼波一闪,表情透露三分尴尬,她转向一旁无所适从的庄福,跟生母咬耳朵,说着悄悄话。

她这个当女儿的也不曾看过生母身上这么私密的地方,可有任何明显的标记,臀上……有些害羞呢。

果不其然,庄福听着女儿的询问,无声点了点头,但很快涨红了脸。

“能让老朽亲眼看看吗?老朽年纪虽大,但眼力还可以。”老太君感受到此刻不同凡响的氛围,女儿身上的秘密,只有她跟死去的丈夫和乳娘才知晓,她难忍激动地扶着桌面,正欲起身。

“老太君,不如我们去一个隐秘安静些的地方。”秦长安出手扶了老太君一把,眼前的两个女人全都眼带泪光,恐怕心情最平静头脑最冷静的人就只剩下她了。

“好,请跟老朽到竹鹤苑,这是老朽的住所。”

没过多久,竹鹤苑的空气里洋溢着一种欢喜的气氛,庄福将身上的衣裳收拾整齐,脸上的红云依旧还来不及褪去,感受到老太君的沉默,她甚至不知等待自己的结果是什么,满心惴惴不安。

老太君则忍不住掏出丝帕,擦拭眼角溢出的眼泪,受到不小的震惊,连身子都摇晃起来。

“您先坐下,别太激动,老太君,我再问您一遍,您当真看清楚,认清楚了吗?”

老太君三两下就擦干了眼泪,毫不拖泥带水,很快掩饰了内心的感怀,笑吟吟地说。“老朽看清楚,也认清楚了,她就是老朽要找的人。”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叩门的声响,是谨言的冷硬声音。“爷,属下能耽误您一会儿吗?”

“快去吧。”秦长安不以为然地说。

龙厉直接往书房走,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谨言面无表情地说。

“爷,这是这个月的份。”

他眉头不皱,下颚一点,话不多说,一饮而尽,又在书房里待了会儿,等到那边丫鬟过来传话要用膳,他才悠闲地走回去。

待龙厉走近,刚坐下,秦长安的鼻尖仿佛嗅闻到什么微弱的气味,直接把他拉起来,凑近他的胸膛,她朝着他嗅了嗅,小巧的鼻翼微张,抬眼看他,眼神微微沉下。

“你身上有味道。”

“什么味道?”

“还不老实交代?”

龙厉佯装认真地抬起宽大红袖,凑到鼻尖,装模作样地自嘲。“难道本王今天去见了女人,身上染上了胭脂水粉的味道?”

她嗔怪地横了一眼:“你的体力是好,但也不能在两头都使得上劲,莫非你喝药了?”

龙厉似笑非笑。“狗鼻子啊。”他知道她的五感比一般人还犀利些,喝药之后已经换了一件外袍,还漱口了,没料到她却闻得出来。

见他不再否认,她的脸沉下来,俏颜冷凝。他瞒着自己喝药,除了是避子汤,还能是什么?

“好好的喝什么避子汤?”

他勾唇一笑,笑的有些邪气:“你生完孩子了,本王自然是要大开杀戒的……”

她本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料到他还当真了,狐疑地拧着眉头。“先前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儿,你不想要了?”

“可以缓一缓,晚个一两年再说。”

秦长安抿了抿红唇,知道这男人经历了女人临盆的那一夜之后,的确是明白女子怀胎十月的辛苦,两人成婚一个月她就有了身孕,新婚夫妻的缠绵悱恻,如胶似漆,很显然他还不曾餍足。

只是,若她是个寻常的女人,兴许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若是一生难以有孕就算了,她大不了多多领养几个喜欢的孩子,可是既然她生的出来,若能趁着年轻,多生两个孩子,让靖王府热热闹闹的,这也不坏。

龙厉看透她深藏在内心的心事,跟他同床共枕的女人是个药人,奇迹般地挽救了他多病的身子骨,奇迹般地给他生下了个白胖小子,因此,他更愿意相信她的寿命也会绵绵长长,而不是古书记载中的药人多短寿。

她正欲再说什么,却又不愿袒露这个小小心结,一抬眼,便沉溺进了他的眼眸。

龙厉的一双眸子好似黑墨般遭遇清水泼洒被淡化,只余深灰,随着笑容展现而轻微半眯,眸子之下已然平静如镜湖,她撞入这样的眸子里,根本无法自拔。

“只是晚一些而已,就算到了四十岁,本王依旧有能力再让你怀孕,你不信么?”他几乎是半哄半骗了。

“谁要四十岁才生孩子,老蚌生珠吗?”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几乎快要喷火。

四十岁,她能活到四十岁吗?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压下心中的情绪作祟,佯装无事发生,静心吃饭。

龙厉沐浴后进了屋内,发现秦长安早已在床上静候,他知道今晚,期待的人不只是他,还有她。

刚做上床,就被扑倒,他的眼底闪过狡诈和亢奋,怕是吃晚饭前的那一番对话,让秦长安才会变得如此热情似火。

他完全放弃了挣扎,连做戏都懒得做,顺势往后倒,长发在软垫上铺展成黑扇,墨玉般的双眸望着跨伏在他身上的秦长安,她跟他一样衣衫半敞,发丝披散。

她的脸有点红,眸子发亮。

他知道她这摸样,无关羞涩,毕竟两人当了一年的夫妻,而是情欲蒸腾,兴奋难抑,对于彼此的任何一个神态,一个眼神,都能心领神会。

此时此刻,就如老鹰朝着地面的猎物俯冲,她朝他冲落,鹰钩狠狠地攫住了他这块肥肉。

漫漫长夜,龙厉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肆意点火,她柔软娇躯贴合着他的胸膛,吻上他好看的喉结,感受到他脖颈上肌理的紧绷和微凸的筋脉,双手缓缓往下,摩挲着他毫无赘肉的腰部,这个男人穿着衣裳的时候,总是显得颀长清瘦,实际上自从他病愈之后,身子却养的让人极为心动。

他眯起黑眸,眉眼之间的艳色渐渐横生,呼吸愈发急促。

果然是被他暂时不生孩子的话激怒了吗?他们欢爱无数次,秦长安虽不至于害羞矜持,总能陪他玩一些花样百出的情爱游戏,但常常是他来取悦她,毕竟他身为男人更爱主动出击,让她体会到已婚女子的所有喜悦,这是他男性尊严的最后归属。像这么豁出一切来撩拨他,刺激他的场面,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已经被撩拨到了极点,但身上的女人却还不知足,两人凌乱的衣裳摩擦之间,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当所有的感知全都从四肢百骸汇聚某一处,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左臂上的青筋暴起,嗓音压抑而充满情感。

“长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在床事上再蛮横霸道,却也从不强迫秦长安做她不愿做的事,看看春宫图,玩一些好玩的把戏,也都是为了增进夫妻之间的情趣。

但是,每个人都会有底线,即便秦长安比一般女人胆识更大。

强取豪夺这事,他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做过一次就够了,更别提之后他为了挽回这个女人的真心,可是付出了何其惨重的代价。

没有任何一副春景,会比得上眼前的冰山一角更让他血脉喷张,明知道她从未做过这样的尝试,是无比青涩懵懂,可是她是如何学会的?

莫不是在春宫图上见识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