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找到叶枫的证物

秦长安带着翡翠和玛瑙两人,一道出现在这里,玛瑙站在左边,手里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替主子遮挡炎热的日光。

翡翠则双手叉腰,是最严格的监工,毕竟她曾经被秦长安罚过,给虎头喂食,经验丰富,最能给叶枫指手画脚。

不远处站着的女子,一袭白衣,头发披散在脑后,略微凌乱,只是大半月的时间,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连脸上的颧骨都突出来了。此人正是大病初愈的叶枫,因为对白虎下毒,受了三十板子,这三十板子可不是走个过场而已,实打实的力道,就是男人也够呛,足够把一个娇花般的女子打的皮开肉绽,屁股开花。

养伤的时候,碍于叶枫这般恶毒的举动,让整个靖王府的下人都对她敬而远之,所以秦长安不提,当然没有任何人给她们这对主仆送任何的药材或者膏药。只有一个婆子,负责送上一日三顿粗茶淡饭,确保她们饿不死就算了。所以这伤养的就更慢了,对于她们而言,更是一种漫长的煎熬。

好不容易伤口结疤,叶枫的小心思,便是在清心苑赖着混日子,一想到自己还要面临的惩罚,装死才是最好的逃避方法。

可是,谁能想到,秦长安居然派大丫鬟翡翠过来传话,要她今天开始就去伺候白虎的饮食起居!而且,若是做事还让王妃不够满意,受罚的时间也许就不只是一个月了,无限期延长,光是想想,就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只能来了,不得不跟现实低头。

清心苑的两个美人都已经离开了,听说皇后出面,给她们指了两个朝廷的青年才俊,全都是官家子弟,已经跟王家孙家上门提亲,一年后就能嫁到满意的夫家。靖王府就只剩下三个女人,秦长安当然不可能再给她好脸色看,而自从叶家出事,康家袖手旁观之后,康如月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就算看到自己被杖罚,康如月也不曾为她求情。

此刻,她便是孑然一身,孤苦无依,若是再度激怒了秦长安,说不定趁着王爷不在府里,再次对她下手。

的确,在大户之家里,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掉,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纵然她是名字刻上了玉碟,但终究只是一个小小贵妾,又没有依靠的娘家,不管是秦长安还是康如月,每个人都可以任意践踏她,就好似践踏一只蚂蚁。

从厨房提着鸡笼,来来回回地走上三回,才把白虎一顿饭的饭量运了过来,娇嫩双手已经磨出水泡。

把鸡笼打开,但叶枫虽然是庶女,毕竟是小姐,可从来没有干过粗活。光是抓鸡,就足以难倒她,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叶贵妾,你磨磨蹭蹭做什么呢?饿坏了虎头,它可是要发脾气的。”翡翠指着一旁蓄势待发的白虎,不客气地丢下一句话。

叶枫的心抖了一下,胆怯地看向草地上坐着的白虎,白虎盯着鸡笼里的活鸡,两眼冒绿光,突然朝着叶枫打了个哈欠,那张血盆大口,就看得人心惊胆寒。

虽然是驯养的野兽,但骨子里还是野兽,如果吃饱了还好,一旦肚子饿了,恐怕还是要吃人的吧。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再也不敢耽搁,直接把手伸到竹子做的鸡笼里,胡乱抓了几次,但活鸡却不温驯,她抓下几根鸡毛,活鸡不甘示弱地啄咬她的手,啄出几个口子,她痛的连连尖叫。

翡翠毫不心软地指导:“把鸡抓出来,丢在地上。”

叶枫只能照做,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活鸡丢出来,虎头径自朝着她扑了过来,她吓了一大跳,动也不敢动,犹如一块石头,紧张兮兮地蹲在原地。

虎头的眼里哪有叶枫,在靠近她三步的距离一跃而起,从她头顶越过,厚实的前爪摁住了叶枫身后活蹦乱跳的肥鸡,鸡挣扎了几番,它突然松开爪子,任由肥鸡扑腾了两下翅膀,在草地上四处逃窜。

秦长安眯了眯美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虎头这是嫌到嘴的食物太没意思,非要折腾一番,恢复原本的狩猎本能,才能饱餐一顿。

果不其然,虎头兴致盎然地将几只鸡从这一头赶到那一头,草地上一片混乱,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虎头才觉得累了,不再折腾,抓住一只肥鸡,用力地撕咬起来。

白虎吃的满嘴是血,一甩头,咬了一半的鸡身砸到了僵硬不动的叶枫脸上,叶枫的脸上和身上沾上了温热腥味的鸡血,一双眼睛惊恐地瞪大,头发上夹杂了不少鸡毛,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可笑。

“噗——”翡翠实在没忍住,笑喷了,这哪里还像是那个走起路来跟蛇精似的,一颦一笑全能勾人的绝艳女子?

好不容易等白虎吃完了十只活鸡,叶枫还被翡翠指使着轻扫一地鸡毛,她受了不小的惊吓,眼神有些空洞呆滞,弯着腰轻扫地面,姿势透着僵硬。稍稍一弯腰,臀部就传来撕裂的痛楚,她咬了咬牙,神志变得混沌。

喘了几口粗气,她再度抬起脸的时候,却发现白虎正以古怪的姿势坐在草地上,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地离开。当看到草地上留下来什么东西,叶枫的脑海轰然一声炸开,那是……白虎的秽物吗?!

翡翠掩着嘴巴,嘻嘻笑道:“叶贵妾,快些打扫,你做事这么慢,天都快黑了。”

眉头打结成一团,叶枫心中万分嫌弃,却又无法逃避,如果不让秦长安满意,也许她还要伺候这头庞然大物两个月,三个月,甚至一年……

她头痛欲裂地轻扫那黏糊的东西,一股异味扑面而来,她忍了许久,最终没有忍住,头一歪,不住地呕吐。但说是呕吐,先前没怎么吃的下婆子送来的残羹冷炙,如今肚子空空,只能吐出绿色的胆汁。

“叶枫,我实在想不通,聪明人到此时此刻,早就应该看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你若是继续执意留在靖王府,根本不可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只要有我在,就不能让你出头。”秦长安双臂环胸,眼底透着漠然,冷眼旁观。

双手撑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草地上,叶枫宛若在风雨中飘摇的一片落叶,她的身形晃了晃,头昏目眩,喉咙仿佛被火烧过,又热又烫,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扫过叶枫强忍的模样,秦长安缓缓俯下身子,在她耳畔幽幽地说。“你若是识相的,就该学学孙诗绮和王莹,同样是皇上送过来的秀女,她们很清楚自己该走的路,除非……你对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王爷就这么念念不忘,是吗?”

叶枫头也不抬,但还是努力挤出破碎的声音。“是,妾身是心仪王爷,所以请王妃大人有大量,放过妾身吧。”

秦长安轻忽一笑,叶枫的执着,却让她有些刮目相看,同时觉得事情更加有趣了。

到这时候,她也懒得再废话,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你心仪王爷,所以在身边藏了一包春药,打算用在你身上,还是用在王爷身上?”

闻言,叶枫猛地抬起脸,那张菜色的脸上,神色憔悴,瘦的吓人,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往日这双眼里满是风情,可现在,里面满是惊慌失措。

叶枫当然没想过,这个秘密怎么会被秦长安发现,明明当初让小米买了回来,一直藏在最隐秘的地方,怎么可能见光?

秦长安见她还不招认,朝着玛瑙摊开手,玛瑙将一个四四方方的黄色纸包放在她的手心,她她把纸包搁到叶枫眼下。

那一抹明黄色,便是叶枫心中的禁忌,点燃了她心里埋藏的火药。

叶枫瞬间发狂了,好似疯狗一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红了眼,朝着秦长安扑了过去,想把那包东西毁掉。

秦长安只是侧身一闪,就让叶枫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那张脸正巧摔在鹅卵石铺成的路面上,当下就变得鼻青眼肿。

轻轻捏住那一个黄色纸包,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的叶枫,可见叶枫已经体力不支,连爬都爬不起来。

“妾身没有……”叶枫还是妄想着要解释。

“没有?这包春药不是留给你的,也不是给王爷的,难不成是想给我的?”秦长安冷冷一笑,话锋瞬间变得犀利,好似一把薄刃,划过叶枫的耳朵。

叶枫彻底呆住了,面对秦长安的咄咄逼人,连番质问,她根本无力反驳,毕竟光是凭着在她屋里搜出一包春药,就足够治罪了。毕竟,什么样的良家女子,会藏一包春药?

她解释与否,其实没那么重要。

一阵阵的寒意,从她的脚尖爬上来,甚至爬过她的后背,她曾经毫无惧意地踏入了靖王府,只因那个人的一句话,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但她太过无知了,也太过自负了,认为像她这样的天生尤物,就能迷住靖王,就能……

“叶枫,你的确有个心上人,只是,此人并非王爷。”秦长安压低嗓音,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她那双深沉的眼瞳,一时间幽深似海,仿佛要看透叶枫的所有心思。

仿佛为了证明秦长安的猜测全是真的,叶枫的脸从菜色转为苍白如纸,眼神宛若风中烛光般摇曳,根本无法直视她的眼。

见状,秦长安更加好奇,到底那位承诺叶枫的是什么,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赴汤蹈火?叶枫那日之所以会冒着很大风险独自进宫,可不就是为了拯救贪污赈灾银两的父亲叶启田?!

叶枫见康家见死不救,但又不愿叶家的繁荣景象成为过眼云烟,自己成为毫无娘家支持的孤家寡人,能求的人,就只剩下那个委派她到靖王府的皇帝了。

但叶枫显然是给皇帝出了一个难题,身为登基不过短短四年的皇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皇权,前两年在京城肃清在皇权争夺中站错队的官员,这两年则大力整治贪污腐败、鱼肉乡民的地方官员,而叶启田便是皇帝必须杀鸡儆猴的对象。

但秦长安派人打听过了,叶启田依旧被关在死牢里,而且,任何人都不得探望,对于叶启田的处置,便是秋后问斩。而距离秋后,只有短短两月。

皇帝若是秉公处理,铁面无私,便相当于是叶枫的杀父仇人,难道叶枫还是情深一片,执迷不悟?!

“王妃说的话,妾身并不懂……”叶枫感受到秦长安的言有所指,夹枪带棍,全都是不好的兆头,但她不到最后,还是不愿不打自招。

眼底映入叶枫委屈的可怜表情,秦长安又想起了龙厉曾经提过的,宫里的女官曾经调教过叶枫,所以,叶枫当真是个尤物。她风情万种的时候,恐怕这世上的男人难以抵制她的蛊惑,光是那眼泪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的样子,就是一种打动人心的武器。

秦长安讪笑了一下,不愿再拐弯抹角,抿了一下红唇,语气不无嘲讽。“叶枫,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叶枫咬紧牙根,还是不确定秦长安到底看出了自己什么破绽,但听秦长安转身离开,正在她暗自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听到一道凉凉的声音飘过来。

“把叶贵妾带到正厅,我要好好审审她。”

须臾之间,毫无反击之力的叶枫就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到了正厅,只见秦长安蓝色的衣裙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稳稳当当地坐在正位上。

她容貌明丽,黛眉美目,顾盼神飞,一举手、一抬足尽是自然流露的大气爽朗,跟叶枫和康如月最大的不同,她完全不需要以柔弱姿态来博取男人的怜惜,令叶枫不禁生出一种既嫉妒又羡慕的复杂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