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秦长安的双眼如寒星,没有一丁点暖意。“你该珍惜的是你的皇子妃——”
“长安!我们已经行过大礼了,我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伸手紧握住她的肩膀,手掌下的细腻微凉,宛若上等美玉,心中被勾起的一丝欲望,来的猝不及防。
“比起那个恶名在外的靖王,难道我不是更好的选择吗?你怨我娶你的目的不单纯,但我喜爱你绝无虚假,难道那个靖王娶你就没有目的吗?他不过是要一个跟昔日残害过女人长相相似的替身,当他的定心丸,安神药!难道你嫁过去,就会得到更多的宠爱吗?就会比在我身边更幸福吗?”
他越说越气,甚至没来由地冒出一股愤怒的蛮力,将秦长安按在床上,迎上那双令人魂牵梦萦的美目。
“萧元夏,若我没有你所在意的命格,你会娶我吗?你我心知肚明,不会。若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喜欢,就该尊重我,而不是断了我所有后路,让我不得不对你唯命是从,卑躬屈膝。一旦我开始恨你,我又如何甘心成为你的助力?”被萧元夏压在身下的秦长安并没有反抗,毕竟她已经经过人事,知晓在这种情况下,拼命挣扎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虽然萧元夏温润如玉,但他是皇族男子,从小就被教导的是对想要的东西毫不手软。
“你刚才问我,是否还记得军营里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光,我记得,是你忘了,否则,你不能对我做出这种事——”
她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睇着他,他的脸上没有光,即便一袭喜气的红衣,也不能让她冰冷的心为之融化。反观她,衣不蔽体,仿佛她是一个被他狎玩的妓女,根本感受不到萧元夏所承诺的珍惜怜爱。
他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即便喜爱的女人已经在自己身下,他却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对秦长安生出的欲望,让他忍得身体都痛了。
铁青着俊脸,他定定地望着她肩膀上的一点红,心中狐疑,以锦被裹住她,扶着她坐起。在她坐起身来的时候,锦被稍稍滑下几寸,她肩头的凤凰刺青栩栩如生,好似要从她的身体里腾云驾雾展翅高飞一般活灵活现,当下镇住他,让他喉咙紧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长安一直都是支持他的,但何时起,一切都变了?但他对秦长安的命格深信不疑,即便她怨恨他,不理解他,他也不可能放她走了。
他的脸色沉的可怕。“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
萧元夏一走,偌大的屋子才恢复了最初的安谧,她仔细地环顾一周,虽说是新房,但并未布置特别喜气,古雅中透着素净,只是房间里什么都不少,目光所及之处,找不到一件女子穿的衣裳。
她裹着锦被下床,打开衣柜看到里头空空如也,哭笑不得的同时,更为萧元夏觉得悲哀。
他们曾经无话不谈,可以说是知己,但萧元夏为了困住她,无所不用其极,抹杀了他们仅有的情分。
她好似一只被扒光羽毛的金丝雀,丢在这个金丝笼里,想来萧元夏还需把她藏一阵子,等到北漠的送亲队伍到达金雁王朝,她的身份才会重新见光?这件事若只是萧元夏一个人执意为之也就算了,但听他的口气,皇帝萧儒也是知晓的,他们父子到底是怎么达成共识的?萧儒从来没有撮合自己跟萧元夏的意思,难道他也相信萧元夏所推测的一切?认定如果让她这只凤凰飞走了,北漠将来的命运就会彻底被颠覆,成为一团乱?
摇了摇头,她若有所思地坐在桌旁,而被送上马车扮演秦长安的那个女人又是何等身份?只是一个眉眼跟她相似的普通百姓,还是同样有着贵族身份的女子?若是后者,这件事的确就更复杂了,一旦那个女人跟靖王有了夫妻之实,生米煮成熟饭,北漠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要求金雁王朝必须给她一个名分。
光是想想,秦长安就头疼极了。北漠的这一招狸猫换太子实在拙劣,可见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这对父子两为了守住北漠的将来,却不惜为眼下的北漠招来一场史无前例的灾祸……可惜,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惹上的何等样的瘟神,若她不出面,北漠绝对难逃战火,再无太平。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
漫天遍野的枯黄草原上,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动作熟练,一顶顶帐篷支起来,篝火升起,巡查的护卫井然有序地穿行其中。
白银从秦长安的帐篷内走出来,翡翠端着刚烧好的饭菜过来,两人照了面。
“郡主说有些头疼,想要睡会儿,这些菜你先热着,过半个时辰再送进去。”
翡翠不疑有他,转身原路返回。“好。”
营帐内的女人,身着层层繁复华丽的嫁衣,坐在屏风后的榻上一动不动,她头覆红色喜帕,双手交握。
有人悄无声息地掀开帘子,带来些许寒风,他身影一闪,衣袍很快隐没在屏风后。
“北漠什么规矩?你这一套难道连睡觉都要穿着?”赏心悦目是一回事,但光是看着,龙厉都觉得分量太重。
女人没说话。
龙厉扯唇一笑,拉过她的手,但感觉她有些推拒,心里更是不高兴了。“这两天我有事要办,你出嫁前没去见你,今天特意赶过来,骑了一天的马,还给我看脸色?”
他不等秦长安开口,自顾自地把玩着她的指节,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极为古怪,好似这双手的触感不如先前。
低头一看,她手腕处除了一些新添的玉镯金镯之外,看上去眼花缭乱,实在富贵逼人,却少了跟他一对的那个凤形黄金手环。
黑眸陡然一眯,就在他浑身散发出来强大的杀气的那一瞬,他已然松开手,嗓音有笑。“手怎么这么冷?营帐里都添了三个暖炉了,还不够?”
“天寒地冻,自然有些冷。”沉默许久的秦长安总算说话了。
龙厉的眉心一蹙,若是不太相熟的人听了,兴许会被这么相近的嗓音蒙骗了,他的怒气澎湃汹涌,再也无法忍耐,猛地伸出手,手掌牢牢地掐住她的脖子。
另一手,则用力扯下覆在她头上的红色喜帕,当那张俊美阴邪的面孔冷冰冰地靠近她的时候,女子的眼睛陡然撑大,悚然大惊。
“说,你是谁?!”龙厉质问,眼底尽是嗜血和杀戮。
就在此刻,门口有着很低微的说话声,她马上重新躺下去,不让自己多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那人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秦长安暗中咬了咬牙,可惜防身的毒药和匕首全都不在身边,而她也失去了平日的活力,难保是在她被点穴昏迷了太久身体一度难以恢复,她该怎么自保,又该怎么让这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来的人,是个男人,她细心分辨,放松身体,让自己看来依旧在沉睡。
男人在她床畔前止步,缓缓俯下身子来,凝望着她平静的睡脸许久,才难以抑制心中的澎湃,手掌贴上她的面颊。
对方身上有着浓重的酒气,不但如此,还混合着沉香气味……
等等,她身边有谁是嗜好用沉香的吗?!
灵光一闪,三个字猛地跃入脑海,秦长安整个人僵住。
他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冰肌玉骨,青丝垂泄,发梢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细长的脖颈白皙美好,那一瞬,他不知怎么想的,手掌沿着她的脸慢慢往下移动,已然触到她的锁骨。
秦长安只觉不能再忍下去了。
就在此刻,床上熟睡着的女子蓦然睁开眼,伸出手一把扯掉她头上的簪子,直接刺向他的手。
男人一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挺直了身子。
“果然是你。”秦长安恨恨地说,一手横亘在胸前,以锦被盖住春光,眼神几乎要把对方烧出一个洞来。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正是萧元夏,他一身大红色吉服,俊脸一扫多日前的憔悴愁闷,有着一种异常的精神风发。
“长安,你醒了。”萧元夏的手背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被刺了一道口子,此刻正在流血,但他顾不得,欣喜若狂地扶着床沿,想要靠近她。
“婉容是你派来的刺客?萧元夏,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把我强掳到这里来,你想做什么?”气急之下,她对他直呼其名,不愿再虚与委蛇。
“我想做什么?长安,你还能不懂吗?”萧元夏突然伸手抚上锦被,低声说。“你醒的早了点,不过不碍事,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听他的言下之意,她之所以会这么乏力混沌,难道被下了迷药?只是她体质特殊,迷药对她的作用很小,所以她才能这么快醒来?!
秦长安险些炸毛。
萧元夏定定地看着手背上的伤口,眼底有锋华闪过。“我一定要娶你。”
她蹙眉:“这话从你口里说出来,才让我失望,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做出土匪的行径。”
那双宝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和偏执,明亮又灼热,刺的萧元夏心口一痛。
“是啊,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做出土匪的行径……长安,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悠悠地说,表情透着一种莫名的温柔。
可惜,就算萧元夏此刻再柔情脉脉,也无法感动秦长安一丝一毫。
“把我的衣服拿来,趁你还未铸成大错之前,一切还来得及。”
“已经来不及了。”他目光炯炯。“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同样,也是你的,是我们俩的。”
这一席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听得秦长安一头雾水,她是在今日出嫁,但至少也要过一个月才能到金雁王朝举行正式的婚礼,怎么会是今日?!
她眸光一沉,再度看向萧元夏一身新郎官的装扮,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既然是他的大好日子,离开酒宴后,不该是去新房跟新娘子洞房吗?
怎么会来找她?
“你把我掳来,就是为了刺激梁雪?甚至连两国和亲的大事,你也不放在眼里?你可知你得罪了多少人?”秦长安冷着脸质问。
萧元夏趁着屋内明亮的珠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脸,她的肌肤宛若上等的白瓷,虽然脸上的妆容比平日明艳,稍稍浓了点,但仍旧是格外漂亮。他见过她在军营里素面朝天的模样,身上溅到血迹都不掩天资,更何况如今……新娘的妆面美丽动人,而锦被上露出的脖颈和光洁肩膀,几乎让他不得不浮想联翩,想着锦被下的娇躯有多美妙……
“长安,你可知,我们能够顺利成亲,才是北漠最大的事。”他微微一笑,俊脸依旧儒雅温和,没有任何猥琐讨厌的神色,但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锤子大力敲击在她的心脏上面。
“我们顺利成亲?”
“这里就是皇子府的新房,是专门为你临时布置起来的,之前的那间我怕你不喜欢,就撤掉了。”
秦长安头一回觉得跟萧元夏鸡同鸭讲,他说的话表面上没什么特别,但她却是罕见的无法思考,这种无力懵懂的感受,让她极为难受。
之前的那间新房,可不就是为了梁雪而布置的吗?新房撤下了,新娘子梁雪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