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跟本王相配就行

“谁教你这么吃的?不正经。”她还未彻底离开他的唇,嗓音含糊不清,带些平日没有的糯软。“春宫图吗?”

“反正我是头一回吃,想怎么吃怎么吃。”将她纤细的身子搂紧了些,他的眸光愈发热切。“爷就爱这么吃。”

话音刚落,他还为了强调自己的喜欢,咬了咬她的下唇,看着她皱眉的表情,心中舒畅至极。

“你自己吃就好,我在醉仙楼吃饱了,我看会儿书。”她拾起那本被龙厉丢开的小册子,那本正是从巫族鄂婆婆手里得来的宝贝,依靠在软垫上。

身畔有人靠了过来,大手横在她的腰际,连长腿都跨在她的身上,他自如地吃着糖葫芦,但目光却总是在她身上打转。

“你又接手了新病人?”

“还不一定,病患的家人没决定是否把她交给我。”

“不愿意最好,别拖延了我们的行程,下个月我们一定要出发,不能再拖了。”龙厉语气漠然,凉薄无情,对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倍感不悦。“天底下的病人那么多,你管得了那么多吗?”

“我在医术上有所长,遇到想救的人,是一定要救的。”她顿了顿,继续说。“若这次能成,也是挑战我自己,意义重大。”

这是她的成就感,她无法舍弃,也不愿舍弃。

龙厉虽然满心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说,秦长安若只是一个寻常的闺秀,他根本不会产生有如今浓烈的感情。她长相清灵明艳,却也不是绝色,就算陆家不出事,家世也只配得上当他的小妾。

而她专注的时候,最是动人惊艳,那双眼里有东西,而不是只有空洞的美貌,不可方物。

他的控制欲依旧根深蒂固,却又因为知道她内心想要的,是一片真正自由自主的天空,他一旦打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默契,两人的关系就会重回原点。

“如果你打算治愈这个病人,回去的事怎么说?”他耐下性子追问。

“就算我要对病人动刀,现在是不行的,她年纪小,身体太弱,得先把她的身子养的健康。调养身子的事不难,我可以写了药方,交给歇雨楼的几个年轻大夫,至少也是一年半载后,才能动刀。”她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说。“这跟我人在不在北漠并不冲突。”

龙厉却没料到她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刹那间薄唇勾起,笑容为那张俊美的天理难容的脸庞添色不少,定定地跟她四目交接。

“坏丫头,你也学会吊人胃口了?”

他笑的宛若春临大地,双臂紧紧扣住她的腰际,身子有一半压上了她,侵略的意味十分明显。

当秦长安强烈感受到他炽热男性气息的环绕,迎视着那双充满浓烈渴望的黑眸,她的心魂瞬间沉沦其间,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他,耳边只听得到他略显出众急促的呼吸声。

“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北漠的事情虽然繁琐,但一个多月的时间差不多,只要别再生枝节就行了。”她将小册子挡住他那张妖孽般的脸,只是却无法再看进去哪怕一行字,即将重回金雁王朝,她竟然心中也存几分期待。

“能有什么枝节?”他的眼角眉梢流露几分傲慢和自负。

“那可不一定。”她没打算说陈子友的事,毕竟八字没一撇,不必太早杞人忧天。

龙厉以长指挑起她的下巴,定定地凝视着她,扬起的薄唇透露他此刻的好心情。随着这次的谈话,他十分舒爽。

“大爷您开心了?可以放开我了吧?”秦长安抬起一手抵着他的胸膛,想推开他。

龙厉却两手圈抱着她,她的面容宛若冷玉雕成,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无一处不细致柔美,教他怎么看怎么心头喜爱,想到她是心甘情愿跟他会金雁王朝,那一刻藏在胸腔里的那股情意汹涌而出,他情难自禁地捧住她的脸,连番啄吻了好几下。

“就算是给北漠皇帝切除背上的肉瘤,你也没这么认真过——”他贴着她的耳畔,低声细语。

她眉眼冷淡,正色道:“这回动刀是个很慎重的决定,难度很高,巫族的这本医书给了我精神上的支持,我知道也许成功,但一旦失败,就是一条年轻性命的陨落。这是唯一的一次,我没有任何把握,既然没底气,就要不停地学习和练手,否则,我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你想做什么?”

“开颅。”她脸上波澜不兴,用清冷的嗓音淡淡说道,青葱玉指指了指她的脑袋。

他闻言,俊眉紧蹙,俊脸为之沉重,他对刑求的手段很有一套,明白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要人生不如死。当然,他也清楚将脑壳打开,这人多半就没用了,但秦长安却说这种法子是用来治人的。

他不至于感觉到惊骇,但还是捏了捏她的指尖,问道。“在医术保守的北漠,连见血他们都不敢了,更别提把脑袋打开来,你不怕有心人把你当成是邪医绑起来烧了?”

“你别担心,我应付得来的。”她虽然只活了十八年,但经历了不少事,已经没什么事能够困住她。

龙厉沉默了许久,摸着她的手骨,垂着眼,表情透着一抹平静的阴沉。“我相信你能应付,就怕世人跟不上你的步伐,无法理解你如今做出的努力,反而视你为洪水猛兽、妖魔鬼怪。你已经在北漠收获了不小的名气,做得好了是锦上添花,做坏了,一条人命就能把你打入地狱,全盘崩溃。这些,你都想过吗?”

秦长安的心情复杂,但一股细微的暖流还是淌过她的心底,龙厉的性子偏邪气,所以不管她提出多么骇人听闻的念头,都不可能震慑住他。因此,他反而能在她遇到重大难题的时候,跟她分析其中的利弊,换做别人……惊悚之余,早就无法思考,更无法提出对她有利的建议。

况且,她没料到的是,高高在上的龙厉素来极度自我,就算他喜欢一个女人,也不见得愿意放低身段搀和到她的世界里。一直以来,在医术的领域,她习惯了一个人,看书思考、制药制毒、动刀下针,外行往往不能让她掏心掏肺,但如今却多了个龙厉。他是不懂医术,但他能站在人性的高度来评断,这么推心置腹,显然是对她上心了。

“我想过,这些全都想过。”她轻点螓首,双眼毫无阴影。

“你还有一年半载的功夫可以改变主意,到时候,如果你真要救人,我们可以跟病患家属商量,在私密的地方动刀开颅,将消息封锁的滴水不漏,以免外界大众的看法影响到你。”

这厮阴沉归阴沉,但脑子真是高人一等,总是能另辟蹊径,在这个复杂的世间,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了。

她缓缓搁下手里的册子,美目一眨不眨,目光朦胧地凝视着他,别有一种柔情之美,让他的心一阵激动。

龙厉跟她额头抵着额头,薄唇一勾,邪佞狂狷的气息再度蔓延开来。“最坏的打算,就是你搞出了人命,从北漠观音到妖医魔医,名气大毁,谁也不想要你,也不敢要你,只能跟本王凑一对了。不管名声有多臭,本王不嫌弃,跟本王相配就行了。”

感动和温暖也只是一瞬间,秦长安满目怨怼,没好气地骂,恨不得把他从软塌上踢下去。“我听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就算她坏了自己的名气,世人不再把她当成悲天悯人的观音菩萨盲目崇拜,甚至对她不认同、不谅解,跟这个年少就恶名昭彰的九千岁靖王爷一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男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黑纱后的目光顿时犀利几分,他静默不语地跟在秦长安后面,直到他们走到后门。

“想问什么?”

秦长安直言不讳,开门见山。“你老实回答我,云儿不是天生痴傻?”

他闻言,周身线条都为之紧绷,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无言抗拒,看的她都不自在起来。

她冷冷一笑:“看来你并非蒙在鼓里。我刚才探了她的脉象,她应该是脑后受到重击,脑子里积压了一个血块,无法祛瘀排散,才会变成这副异于常人的模样。”

男人的眼,一抹惊艳转瞬即逝,又很快沉寂下去,他的嗓音归于平静。“没错,云儿在几年前摔了一跤,后脑着地,昏睡了半个月才恢复神志,后来就……”

“没看过大夫吗?”

“去年看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无法医治,只能等待奇迹的降临,久了我也没再抱希望。虽然如今像个孩子,但至少没什么烦恼,凡事必有利弊。”

“这话怎么说?难道她一旦恢复清醒的头脑,就会想起过往的不愉快?”

“这是我们的家事。”言下之意,她就别再穷追不舍了。

美眸一瞪,怒气染上眉梢:“你!”不识好歹四个字就要到舌尖,秦长安生生咽下,跟云儿不过两面之缘,插足别人的家务事,似乎还不够格。再说,毕竟她还有个兄长,并非孑然一身的孤儿。

但云儿的现状堪忧,也不知是哪里戳中秦长安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块,此时的她认定无计可施不是她做事的风格。

“我已经见过周叔了,他让我明日再来。”男人这么说,已有告辞的意思。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稳如泰山,隐隐看来,稳操胜券,秦长安亦能预见周叔要告诉她的答案。

周叔只是管事,就算要招人,也要问过她的意见,不过,此事不知为何变得棘手起来。

她该不该要这个账房先生?若是为了云儿,而这个男人也能胜任,她应该点头。但直觉让她面对他的时候,心头浮现难以分辨的排斥感,似乎不太想让他走入她的世界。这么一想,又有摇头拒绝他的倾向。

“云儿,走了。”他站在珠帘前,低声喊了句。

“如果我说,她的病症是有机会治愈的呢?”秦长安凝视着男人的背影,嘴角勾起很淡的笑容,眼神变得深邃。

好似一道晴空霹雳,击中了黑衣男子,他挺拔的身形绷得紧张至极,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以正面对着她。

“你说什么?”他的嗓音破碎,干哑的厉害,甚至有着剧烈的起伏。

“以云儿的情况,必须动刀开颅。”

“何为开颅?”他往后退了几步,似乎不愿两人的对话被其他人听到。

他的不慌不忙、冷静自如,却让秦长安多看了两眼,一般人听到开颅这么血腥的字眼,早就脸色大变,不会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

越看越觉得,他的气度实在不像是一般百姓,虽然看不清容貌表情,但人一旦遇到问题,如今思考和解决问题,往往是靠多年的经历决定的,此人应该学识丰富、目光长远。

秦长安正色道,脸上没了一丝笑容。“简单而言,就是把脑袋打开一个口子,将里头的淤血取出,再进行缝合,当然,后面还需要漫长又小心的调养。”

“就算找了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我也没听过有这样的治疗法子。”

“中原医学的确没有,但这是一个部落隐秘的医术,我敢说,就算你找御医,他们也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轻易提出。”鄂婆婆给她的那本药典,正是记录了这些很不常见听上去天马行空的医术,但上头写了,过去的确有人靠着这个开颅的法子活了下来,而且还活到六十岁,可以说是等同奇迹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选择打断,显然她还是想听下去。

对于他的胆识,秦长安再度认定此人不简单,她勾唇浅笑,说的云淡风轻。“别说是北漠,或许放眼周围几国,都无人敢轻易动刀。”

“有可能会恢复成正常人,也有可能会死?”他的声音除了低哑,更多了寒意,那种寒意,是由内而外的。

“没错。”她点头,毫不隐瞒里头的风险。“有可能当场就死,也有可能在养病期间没熬过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想给你多一个选择的机会,至于要不要,你是云儿唯一的亲人,你有权利决定是让她当一辈子的无知孩童,还是奋力一搏,为她争取一个将来?”

“一个将来。”他百感交集,反复重复着这四个字,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落寞寂寥。

她望向他,静静地说。“过去已经过去了,将来我们可以重新决定。”

“你本可以不管不问。”黑纱后的那双眼,写满了困惑。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况且要他做出选择,等同于背负一条至亲的性命在身上,而到时她身为医者,压力沉重,同样不会轻松,她根本没必要开这个口,把自己比如困境。在北漠,年老的大夫绝不敢轻易冒险,年轻的大夫更不愿开拓新的领域,宁可让云儿保持痴傻的现状,别说做了,估计这种荒唐的念头想都不敢想。

秦长安垂眸一笑,但嘴角的弧度显得固执。“除了我之外,在北漠知晓开颅的人寥寥无几。若我知道这种玄妙的医术,依旧不能改变一些人事,那么,岂不是暴殄天物?否则,为何我一回来就遇见云儿,而她正巧脑中有淤血?我相信,这是我的责任,有怎么样的能力就该承担怎么样的事。”

他喉咙干渴,听的热血沸腾,是啊,本想着很多人,错过就是错过了,他没想过上苍还有如此特别的安排。

或许,正如她所言,这就是缘分,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这次,他们之间的因缘际会,却因云儿而起,也因云儿而加深了缘分的纠缠。

“我回去好好想想。”黑纱后的眼,模模糊糊看得到轮廓,但比起一开始,热切许多。

“慢走,不送。”她挥挥手,依旧一脸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