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得帐都做平了,李不弃未必就能抓住证据,程钧咬咬牙打定主意摸一摸李不弃的真实态度。看李不弃说这话究竟是真的不准备追究,还是只为了麻痹自己这些人。至于李不弃想从他们这里要好处的想法,他是不敢有的。他们每年上下其手虽然所获不少,可是李不弃这种大财主肯定看不上。
拿定主意程钧连忙站起来:“李判明鉴。我等小吏并无俸禄,虽然有些陋规,但也难免于饥寒,因此大多不得不做些别的生意补贴家用。既然有瓜田李下之嫌,我便让他们罢手就是。不知李判可是听到什么风声么?”
李不弃是有备而来,早已经打听清楚军器作坊的很多内幕。这位程都管和一干小吏,大匠是如何靠着作坊赚钱的他都一清二楚,就连销赃的下家杨四郎都查清了。只是他并不准备追究此事。
李不弃不是包拯,以前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啊?而且抓着这些家伙的把柄,李不弃让他们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
再者作坊里的工匠都说这个程钧的好处,说是作坊的运转离不开此人。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人肯定水平是有的,如果能够收服就省了大事。
见程钧还在试探,李不弃就说:“本官知道你们这些作吏的不拿国家俸禄生活不易,所以过去的事本官不想追究。但本官管着胄案,像是城北杨柳巷流出精铁的事就不允许再发生。当然大家若是好好干,本官自然会想办法让你们得到应得的报酬。”
李不弃把程钧他们销赃的下家都点了出来,程钧再不敢抱任何侥幸心理。李不弃又保证考虑他们的收入,程钧连忙躬身,很诚恳地说:“李判放心,此事我一定做好。”
李不弃说:“好,你先去办这事。明日早上你陪我各处看看,再清点一下各处仓库。”
程钧退出后李不弃让小吏取来三司各种章程和文书看了起来。下午有几个小吏或是来请示或是来传递文书,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生怕李不弃不满意。从这一点上看,李不弃通过又打又拉的手法已经初步立了威,至少在胄案的地盘上敢明着挑战他的人应该不多了。当然暗地里是否会有人动心思就不好说了,但是李不弃相信他很快就会让这些人摆正自己的位置。
有了老主事的榜样,胄案所属官吏们看李不弃的目光中都多了一分发自内心的畏惧。但是让下属只是畏惧的上位者其实是很危险的,李不弃深知这个道理。要想安全,必须要打一批,拉一批。杀完了鸡,要给猴子们点儿希望才行。
他坐回桌案后让官吏们都进来拍着手边的卷子说:“这些卷子答的有好有差,但是我比我预料的要好。”
说着他拿起一张白卷向大家展示:“象曾主事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只有一个,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答上一些。这说明大家平日办差都是用心了。”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为什么李不弃毫不犹豫的就杀了老主事这只猴子,原来是拿着判官不当干部啊。李不弃的意思很明显,答的多少不重要,态度才是最重要的。这位曾主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对新任主官表现出不合作的态度,那是肯定要付出了代价的。
看到众人脸上精彩的表情,李不弃继续说:“我考的这些东西大家以前不在意,我想可能是没有人明确的要求,这个错误应该不在大家。”都是在衙门里混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听话听音,这些官吏们立刻听明白是不会穷究考试的成绩了,纷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是李不弃下一句话又让他们又支楞起了耳朵:“但是陛下对军器制作时刻挂念,总担心着不敷用、不合用,我们既然在胄案作事,就要为陛下分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但是以后不能一直如此。大家不是进士出身,也是恩荫入仕,都是聪明的,既然不懂可以学。给大家一月时间,把不懂的事情都学会了,一个月后我们再考一次。如果到时候还有人什么也不懂,那么本官可就只能认为他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存心不想干这差事了。大家有没有意见?”
一位主事小心翼翼地问:“李判,下官想问一下,大家都去学这些事了,差事谁来干呢?”
李不弃说:“学本职的事情时难道还什么都做不得吗?而且这几个人可以免考了,若是有谁觉得力不从心,可以让他们先把担子担起来。”说完他念了十几个名字,大部分都是公吏,只有一个是主事。
一边念,他还一边把这些人的卷子向所有人展示出来,果然都是答的调理清楚的。这下众人再没有话说。
李不弃最后说:“本官刚刚上任,有些事情还需要亲身了解胄案具体事宜再定,今日大家回去,一切公务先按往日成例处理。若有改变,本官自会知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