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本督住嘴!”虽说现在是狼狈逃命,但郞廷佐官威犹在,他低喝了一声,所有人便立即静了下来。
身处如此绝境,若是将士们再没了希望,接下来肯定就是四散奔逃,最终一一落入大兴军手中。
他必须制止这种事情发生!
“今日种种情形,都在本督预料之中!”
久经官场的郞廷佐当然知道现在要怎么安抚这些人,果然此话一出,军士们心里的想法便有了改变。
督宪说的没错啊,除了没有预计到明安达礼和管效忠会投贼,没有预料到大兴军会这么快破城之外,后面发生的一切,不都在督宪预料之中?
“贼军今晚窃取江宁,最多明日,城外各路贼军定然会涌入城内,山脚下这处大营自然也不例外!到时我等缒城而下,再到江边找几条渔船,只要过了江,那便是天高任鸟飞,大兴贼军能奈我何?”
“现在都给本督听清楚了!先用些干粮清水,然后赶紧掩藏好身形歇息,养足精神明日过江!只要翻过这道坎,本督包你们升官发财!”
军士们听着开始几句还算在理,这后面一句便没人爱听了。失陷城池、只身脱逃,跑回京去被御史们参一本,就算有明安达礼和管效忠顶锅,朝廷也不会轻易放过郞廷佐。
他自己还自身难保,拿什么来包别人升官发财?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能不能逃得出去还得两说。众军士奔逃了大半个晚上都是又累又困,这时拿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就着清水吃了一些,便各自找了一个地方抱头歇息。
杨氏和刘氏睡不着,她们怕醒过来已经落入大兴军手中,郞廷佐也睡不着,他在想狮子山脚的大营明日到底会不会撤走。
迷迷糊糊之间,天色已经放亮,正睡得香甜的标兵、戈什哈们还不知道,大兴军陆战队的战士在王兴的率领下,从仪凤门和钟阜门入城,现在正在往山顶的山路上疾行!
毛文裕带着几名士卒悄没声息地出了门,这时一旁的戈什哈头目巴代却眼露凶光地问道:“大人,柴房里那几口留下来怕是个祸患,要不要去将他们解决了?”
“……算了,就这样捆着吧,想来两三天也饿不死。等贼军找到这儿来时,咱们都已经走远了,还是少造些杀孽!”
如果留下这一家人,确实是有不小的隐患,要是大兴军没有抓到自己大索全城,很容易从这家人口中推算出自己从狮子山方向走脱。
但要他杀无辜百姓,更何况这家七口人当中有老有少,老者已年逾六旬,少者年不过十,他又实在是下不了手。
这巴代本是蒙古人,祖上也曾风光过,只是到了他这一代便成了破落户,不成家业,只喜骑马使刀射箭,时日久了,也习得一身弓马技艺。郞廷佐升任江南总督,便从京城请他来任戈什哈首领,这一年多来还算是尽职尽责,很得郞廷佐信任。
巴代听郞廷佐这么一说,虽然觉得他有些妇人之仁,但也只得就此作罢。
“巴代,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只要今晚出了城,贼军就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了!”郞廷佐吩咐了巴代几句,然后转身走到前堂。
还不到一岁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扯着嗓门哭个不停,杨氏正抱着他在哄,刘氏在整理襁褓,郎文季在旁边手足无措,一见郞廷佐进来,三人连忙躬身行礼。
郞廷佐摆了摆手,向杨氏问道:“喂过奶了吗?”
“回老爷!已经喂过了。”
“那怎么还一直哭?赶紧将他哄好了,马上就要继续赶路!”
刘氏从杨氏怀里抱过孩子放进襁褓里,然后抱着在屋内一边转悠一边哼着模糊不清的小曲,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这时,门外传来了毛文裕的声音。
“督宪!”
“小声点。”郞廷佐走出门来,压低声音道:“以后称呼老爷即可!前面是什么情形?”
“老爷神算!前面已经不见了贼军,想必是去了其他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