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听顾农说大兴军现在都往镇江去,肯定是马上就要打南京了,您说过几日还要出门,就是为了这事吧?”
“王爷叫我负责粮草辎重,不必到南京去。”
“……家中银子已经不多,怕是买不了多少粮食。”王氏显得有些为难。
“人家会支银子,又不是让我空手来筹备钱粮。”
路泽溥也笑着插嘴道:“嫂嫂,大兴军富得很呢,听说去年光收商税就是上千万两银子,再说汉王殿下也不会盘剥百姓。”
“老爷,既然您在汉王那儿做事,日后……能把咱们家被叶方桓夺去的田产追回来吧?”
“田产肯定要让他退出来!等王爷攻下南京,我再回来慢慢料理此事,定要将这狗贼也送进监牢去尝尝滋味!还有那帮泼皮无赖!”一说到叶方桓顾炎武就有点不淡定,连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
不过任是换了谁,恐怕都淡定不下来。
“大兴军不许多占田产,等那些田拿回来后,我就全部捐给官府!”
王氏点了点头。她念念不忘那些田产,却也不是在乎钱财,前些年家中还宽裕的时候,她就经常拿银子粮食出来接济那些穷苦百姓。
只是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心里一股气顺不下来而已。
“老爷,饭菜已经好了!”路农从门外走进来禀了一句,顾炎武便和路家兄弟一起往后面走。
顾家院子前后共有五进,从门厅到明厅便是三进,明厅往后是个占地数亩的园子,里面有水榭回廊、绿树成荫,亭台错落有致,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很有江南园林的味道。
这便是闻名江东的顾园。
事隔数月,顾炎武再次同路氏兄弟泛舟于千墩浦上,心情却又截然不同。
去时凄风苦雨,归时扬眉吐气!
还在广东之时,李元利便给了顾炎武很多选择:一是到礼部掌管仪制清吏司,负责礼仪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务,二是到“大学堂”中担任教授,三是到户部行走,一旦熟悉了事务便可顶个实缺,四是跟随李元利左右当个“谋士”。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后者。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已经让他有些厌倦,他想过几年比较清闲的日子,没事的时候做做学问写写书,或是纵情山水之间,那才是他的追求。
做汉王殿下的谋士会很悠闲,而且身份清贵。这是他在李元利身边呆了几个月之后得出的结论。
“船家,能不能摇快点?”
已经进了二月,“春入河边草,花开水上槎”,虫燕呢喃。然而顾炎武却没心情欣赏千墩浦两岸美景,有些着急地催促着老船家。
不知怎的,上一次离家之时,分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昆山,然而此时却如此归家心切,以致到了昆山时都没去拜访归庄、王锡阐和潘柽等至交好友。
“顾老爷,只能这么快了,再快老汉可就缓不过气了!不过您请安心,天黑前定然能够回到家中。”船家老汉也是千墩人,自然也认识这位落魄老爷,他慢悠悠地摇着桨橹,大声对顾炎武说道。
“兄长莫急,再走两里便到永福桥了。”
千墩浦这条水道泽溥兄弟俩也是走惯了的,只看了一眼便知到了何处。
他兄弟俩本来住在苏州太湖,但此时奉了汉王之命,要和顾炎武一起联络抗清义士为大兴军购买粮草,因此这一趟便先随顾炎武到了千墩。
“我知道!就是这些年鞑虏横行,使得为兄有家也不能回,今日倒是有些失态了!”
过了永福桥,就算是到了千墩镇,顾家就在千墩镇南首。顾炎武和路氏兄弟下得船来,走不多远便看见了顾家老宅。
伸手推了一下门,却发现里面是闩上了的,顾炎武一边敲门,一边放开嗓门叫道:“顾农!顾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