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柏舟的话音刚落,槐林路上的夜风就好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一直摇曳着的槐树叶也没了方才的“沙沙”声,安安静静的杵在那,偶尔才会微不可见的动几下,显得一惊一乍的。
四周的温度仿佛开了空调,顷刻之间就升高了好几度,隐匿在草丛中安静了一晚上的夏蝉好似终于被刑满释放了一样,开始齐齐鸣叫起来,乍一听,居然还能听出几分热闹。
他抿了抿嘴唇,方才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不过面上还是没有什么笑意,他像是疲惫极了,脸色苍白的好似镀了一层釉。
细细看来,甚至会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生气,比起人类倒是更像橱窗里完美却死板的人体模特。
喻柏舟将已经出了裂纹的墨镜塞到兜里,重新拨通了那个号码,低沉柔和的声音里有着化不开的疲倦:“余杭,到哪了?”
略显阴森的树林内,一个形容枯槁的少年跌跌撞撞的跑着,他似乎带了伤,额上的汗水已经顺着下颌滴答成线,他的右手用力的捂在左手腕上,力道大的甚至在手腕上掐出了道道青紫,然而即便是这样,从他的右手指缝中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液还是很快的流到他脚下的泥土上。
那片泥土就好似有生命一样,猩红的血液才刚触地,就像滴在了一块吸水力极强的纱布上转眼之间便吸收不见,像是在汲取人的血液般。
少年根本没有心思去留意这些,他只是惊慌失措的在树林里横冲直撞着,失血过多的虚弱身体终于再难以承受,瞬间眼前一黑,踉跄了几下便跪倒在了地上。
他双手拄在身后,左手腕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内泊泊的向外流着鲜血,但是他仍然是一副感觉不到疼痛的模样,他面目狰狞的对着空气喊着:“你找错人了,你不该找我,你找错了!”
他从地上摸了一块石头攥在手里,指甲已经脱离了手指,翻转着半掉不掉,很是恶心,他胡乱的朝空气拍着,口中念念有词,几近癫狂:“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这时空气里突然传来了阵阵尖笑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树林内,无影无踪,但又好像无处不在:“无错无错,怎会有错,种恶因,得恶果。”
他突然觉得胸口一凉,略有些迷茫的低下了头,却只看见自己的左胸膛上多了一块空荡荡的缺口。手中的石头骤然掉地,他仰面倒在地上,瞪大了外凸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尖叫,可惜却只能发出并无意义的“呜呜”声。
“你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树林里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
凌晨六点,喻柏舟在穿透过落地窗的日光照耀下悠悠转醒。
他仰面盯着棚顶恍惚了好一阵才像突然回过魂来一样从床上坐起,挠了挠他头顶着的那团鸡窝,边搓着脸边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又一次的刷新了睡眠记录,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要再次起床笑对灿烂的骄阳。
他虽然心中想的很是乐观向上,可是挂在脸上的表情却是只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的,又参了一会禅之后,狗屁都没参明白的喻柏舟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起身下床,将身上已经快要皱成抹布的白衬衫往椅子背上一扔,光着上身大摇大摆的冲澡去了。
饶是他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但就房间的摆设来看,到底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是这间地处繁华路段的顶层公寓还是房间内那扇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都无一例外的充分彰显着主人“老子有钱”的特点。
虽然这间房子处处都透露着气派奢侈,不过在房间内的摆设上还是有着不落俗套之处。
比如,房间内随处可见的种种绿植,大到迎客松,小到薄荷草,还有那些争奇斗艳的各种名花,愣是把这个对于独居者来说着实会显得空旷许多的奢华房间塞了个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