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我等你来

诗与刀 祝家大郎 4606 字 9个月前

徐杰毫不犹豫,只答:“只手遮天。”

夏文又笑了出来:“你要只手遮天,哈哈……你要用活命之恩去换你只手遮天?”

“只手遮天者,有霍光,有魏武。是霍光还是魏武,由你来定夺。”徐杰答道。

霍光者,霍去病之幼弟,历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几朝,其中还有废立之事,废了刘贺。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却又忠心汉室,在朝期间,霍家之权柄,如日中天。魏武曹操,挟天子令诸侯,那便不必多说。

到底是霍光,还是魏武,徐杰说得直白,就看皇帝是个什么皇帝。

“你就不怕又是个自作自受?”夏文答道。

徐杰答道:“持刀坐殿,你若想斗,便试上一试。”

兴许有一句老话极为有理,丑话说在前头,徐杰此时大概就是如此去想,不必藏着掖着,谈得拢就谈下去。

夏文沉默了,笑意也没有了,而是叹息良久,最后一语:“我不与你斗。“

徐杰似乎有些不相信,问道:“为何?”

夏文自嘲一笑:“我……怕你!”

也不知徐杰到底信是不信,却也不多言,只道:“房内若是有水,把自己洗漱干净。”

夏文点点头:“我等你来!”

徐杰一跃而起,出了院子,却不远走,因为徐杰知道卫二十三就在门外。

卫二十三真的在门外,看着出来的徐杰,并不开口。

徐杰也只是盯着卫二十三在看。

两人就这么对峙许久。

忽然卫二十三开口一语:“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杰反问一语:“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卫二十三老老实实答道。

徐杰又问:“皇帝夏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二十三沉默不语。

“我可以答你一语,我是个被逼无奈之人。”徐杰又道。

卫二十三转头看了看那座小院,说道:“兴许有一日,你我只能活一个。”

“没有那一日。往后,你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徐杰答完,再也不留,转身就走。

徐杰兴许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不是欧阳正教的那些,不是徐仲徐老八教的。也不是徐杰以往想要的,徐杰是真想明白了,这个漩涡既然走不出去,那就只能自己变成这个漩涡。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世间所有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如此。

要做疾风,卷起荒野。

卫二十三却并未离开,站在小院之外,心中一片乱麻,挣扎良久。

深宫之中,又起了哀嚎之声,这是卫二十三每夜都能听到的声音,熟悉非常。

哀嚎之人,便是夏小容。

今夜哀嚎之声更甚以往,显然是那施暴之人手段也更甚以往。兴许在夏小容身上施加折磨人的手段,能让夏锐得到极大的快感,今夜兴许不是为了快感,而是心中之气无处发泄。

卫二十三听得这般的哀嚎,更是挣扎。

他本不是一个该有内心挣扎的角色,而是一个做好自己本分职责就可以的角色。奈何他也是人,也有人之所想,也有人的感受。

欧阳文峰看着伸进门缝的这只手,意外非常,连忙再把大门打开,门外一人,一身黑衣,还有罩袍笼住身形,这人微微抬头,露出了女子的面容,秀丽非常。

欧阳文峰开口问了一语:“不知这位姑娘找谁?”

“奴家寻徐公子。”

欧阳文峰抬手:“请!”

女子走进大门,却又回头左右看了看,欧阳文峰似有所感,连忙关上大门。

欧阳文峰在前带路,走进灵堂,说道:“文远,有位女子来寻你。”

徐杰抬头看向那罩袍黑衣,女子也正掀起帽头,徐杰认出了女子,却并不意外,只道:“文峰,上个座位。”

女子开口:“不必了,奴家也该跪拜。”

徐杰也不多说,看着女子恭恭敬敬跪拜而下,吊唁亡人。

梁伯庸似乎依稀认出了女子身份,连忙低头不去多看,荣国公主夏小容。

“奴家私自前来,若是给徐公子带来什么不便,还请公子多多见谅。”夏小容此来自然是有目的,但也不知徐杰是个什么态度,唯有这般开口。

徐杰闻言,整理了一下身前的白衣,又拿一把冥纸放在火盆之中,还拿起火钳拨动了一下火盆,让冥纸燃烧得更旺盛,放下火钳之后,方才开口:“谁人叫你来的?”

夏小容闻言一愣,答道:“奴家私自来的。”

却是徐杰又问:“谁人放你来的?”

没有人放夏小容出宫,夏小容岂能从深宫之中出来?这么简单的道理,徐杰岂能猜不到?

夏小容沉默片刻,答了一语:“一个军将,奴家也不知其名。”

徐杰点点头,已然明了。这个军将夏小容兴许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徐杰却已然知道背后是谁。还有谁能让宫里的军将放夏小容出宫?

“你回去吧,我会入宫去见他。”徐杰答道。

夏小容闻言面色一喜,已然又拜,拜完之后,口中连忙说道:“只要徐公子愿意见他,奴家什么事情都愿意答应徐公子。”

徐杰只是摆摆手:“有人帮你,也是在帮我,不必让他太过冒险,回去吧。”

夏小容已然起身,一步三回头,转身而去。欧阳文峰跟在身后,再去开门。

就算夏小容今日不来,徐杰也要想办法进宫去,去见一人。只是徐杰没有想到夏小容却出宫来了。

许多事情,好似有了许多默契。有些人与徐杰想到一起去了。

徐杰本以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是自己一人而为,却不想忽然出现了一个助力。认真一想,这个助力,早已在那里了,在昔日仁德大隆之时,这个助力就在那里了。

欧阳文峰转了回来,跪坐在徐杰对面,开口问道:“文远,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显然欧阳文峰隐隐也有感觉。

徐杰忽然出了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笑:“你明日里把请柬送到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家中,请这些人七日之后前来送葬,老师走了,必要走得风风光光,不该如此!”

欧阳文峰闻言,为难道:“文远,何必做这般无用功,该来的自然回来,不来的请也请不来。世态炎凉,趋吉避凶,无可奈何。”

徐杰摇摇头,说道:“放心,七日之后,都回来!”

徐杰如此一语,听得梁伯庸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文远,你要做什么?”

徐杰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欧阳正棺木头前,慢慢抬手,指着北方皇城,说道:“我欲,只手遮天!”

梁伯庸听得一愣,抬头看着徐杰,欧阳文峰也紧盯着徐杰,两人似乎都好似听明白了,又好似没有听明白。

徐杰也不多言,身后摘下头顶白帽,解下腰中衣带,一身白衣落地,劲装早已穿在身上,还有宝刀一柄。

房顶上坐着的徐老八,听得徐杰一言,也站起身来,便见徐杰在夜色之中急掠而出,徐老八一脸担忧,回头看得不远处也在房顶的何霁月一眼。

何霁月笑了笑,答道:“随他去吧。一生一死,陪着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