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当真是高明,还有细作来报,说昨日徐杰与宗庆在议事之时起了冲突,两人互相咒骂,言语中也是要打要杀,势同水火。”常彪事无巨细在报。
常凯闻言也在笑:“哈哈……借刀杀人,倒是让徐杰做成了,我这般帮他一遭,来日当让他报答回来。这徐杰啊,当真不可小觑了。”
徐杰那一番戏码,兴许就是为了常凯能有一点点的放松警惕,效果大概是达到了。
一旁的常彪此时也笑:“王爷,这小子当真是心狠手辣啊,六万条人命,在他眼中如同无物,说送就送了。坑害六万人命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古往今来都少见。”
常凯摆摆手,答道:“管他几万条人命,终究没有自己的一条值钱。有些人就是这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原道从龙是何等荣耀之功绩,到头来,着实可笑至极。这小子头前怕不是洋洋得意得紧呢,转头就是走投无路了。”常彪笑得极为畅快。
常凯闻言却是皱了皱眉,随后说道:“夏家多是这般人,从不知晓什么是宅心仁厚。若是本王鼎定天下,必然不是夏家这般德行。”
常彪闻言也是一愣,连忙躬身拱手,说道:“王爷岂是那夏锐之辈可比,我常家子弟,哪个不是对王爷忠心耿耿。”
常凯点了点头,说道:“把所有斥候都撒出去,再探,事无巨细,都要来报。命大军也开始进山。“
“遵命!”常彪一语,转身而去。
气候开始慢慢炎热,虽然不到仲夏时节,闷在林子里赶路的人,早已个个大汗淋漓。顺圣到长青,三四百里路程,若是翻山越岭,这个距离就成倍数增加了。可见边镇州府辖地之大,远远不是内地州府可以比的。
设伏之地,常凯其实早就派人侦查了几番,选了一个最好的地点。选地之时,甚至把各种后手都考虑了进去,何处为藏兵之处,何处为反包围缺口,何处为哨岗监察,何处为奇兵所在,甚至何处为退路,都一一谋定,以保万无一失。
一切都按照常凯自己的计划部署着,这个计划与徐杰头前所想的自然完全不是一回事,常凯必然不会按照徐杰所想的行事。
只是那合该早早进入伏击圈的宗庆,却是迟迟不到。
山坳里的常凯,脚步一刻不停,即便是大汗淋漓,也踱步不止。一遍一遍问着常彪:“可有斥候来报?”
“王爷,斥候一直在报,宗庆所部,一直在路上行军,只是这行军速度越来越慢,莫不是这老家伙察觉到了什么?”常彪也是一脸的担忧。
常凯闻言说道:“这老家伙几十年战阵,岂能如愣头青一般,在这山林之间,必然是谨小慎微的,老家伙着实不好对付。叫儿郎们都藏好,万万不可露了蛛丝马迹。这老家伙一旦打草惊蛇,如何也不会再莽撞前行了。”
“王爷,这般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常彪埋怨一语。
“等到什么时候也要等,一定把这老家伙等来。再传严令,林中万万不可生火,所有人都不得走动,违令者斩!”常凯对于军事,也是极为擅长。
一场战争,实在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伏击别人,也是千难万难。也不知多少士卒吃完干粮之后饿着肚子,喝完水壶之后干渴得喉咙冒火。却只能趴伏在地,还要用杂草树枝掩盖身体。
“遵命!”常彪再一次听命而走。
宗庆还是慢慢悠悠,甚至还停下来埋锅造饭,补充清水。累了也要休整片刻。
另外一边官道上,骑在马匹之上的徐杰,已然看到了城池的轮廓。回头又看了看身后的三万铁甲,寒光熠熠。
张立一脸紧张看向徐杰。
袁青山也驻马来到的徐杰身边。
军营号角连连,聚将的鼓声急促非常。
大帐之内,三镇总兵张立一身金甲在身,端坐于最头前,眼神却看向一旁站着的徐杰。随着张立落座最前的,还有监军许仕达,此时许仕达抱着宝剑,却在看张立,一脸的忧郁。
宗庆与袁青山二人坐了左右之首,下面一众军将排排落座,还有零星几人陆续赶来。
头前徐杰就与宗庆私下里有过详谈,宗庆便也知道此时该如何说些什么。便先往前去问:“张大帅,明日大军就要开拔作战,不知大帅是如何定夺谋划的?可不得毫无谋划就仓促开战。”
宗庆的语气不善,印证着他本就火爆直白的脾气秉性。
张立闻言也不怒,只是与徐杰说道:“还请贤弟调度周全。”
徐杰点点头,从一边往前,开口说道:“定计自是有的,明日大早,张大帅领三万人马从管道进军长青城,以佯攻之势。宗将军带六万精锐兵马走小道,绕到长青城北,乃主攻。如此前后攻城,一举拿下长青。”
六万加三万,不过九万人马。十三万大军,头前伤亡不少,军中还有老弱之兵,能用得上的,也就这九万人了,其中还有不少辎重后勤之兵。真正能上阵厮杀的,其实不过七万多,若是再把这七万分个等级,也有精锐与普通之分。有些部曲就是战力要强一些,有些部曲战力自然要弱一些。
大军十三万,其实为这场大战忙碌的,远远不止十三万人,还有边镇个州府的杂兵辅兵,甚至还有河北之地的军汉也在忙碌,各地组织的青壮也不在少数。这些人,都负责沿路的后勤,若没有这些人,这场大战是如何也支撑不住的。
好在作战地点不算遥远,也在大华境内,若是出境作战,随军的杂兵辅兵,征召的青壮徭役,甚至比作战部队还要多。农耕文明,战争的代价往往比游牧民族大了许多。
宗庆闻言怒起,说道:“长青小城,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不合兵一处猛攻城池,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分兵之策有何意义?何况小路难行,不同辎重,六万大军,何年何月才能走得过去?徐文远,你一个纸上谈兵之辈,哪里懂得战阵调度,出个这般脱裤子放屁的计策,有何意义?”
宗庆一言,自然是有道理的。长青城是边镇小城,不是汴京那般的百万城池。也就是说长青城这种小城,声东击西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城小,城内之兵南北调度支援,用不了多长时间,士卒们从南城跑到北城,不得片刻就跑到了,声东击西的意义其实就没有了。所以佯攻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真要几面同时攻城,也没有必要绕那十万八千里山林小道。
若是汴京这种大城,从南城到北城就有十几里地,这样的城池才有声东击西的意义,因为救援不及。
徐杰看得宗庆怒起,也是大怒,呵斥道:“宗庆,大帅在此,军令已下,岂容得你在此说三道四。大帅自有大帅的定计,你照办就是。”
宗庆恨恨问道:“到底是大帅的定计,还是你徐文远的定计?”
张立此时也开口:“徐文远的定计,便是本帅的定计,宗庆,你可是不服?”
“哼!”宗庆冷哼一声,再道:“大帅,我老宗就是不服!不服这徐文远!”
这么一句不服,听得监军许仕达面色激动不已,怀中抱着的宝剑也拿到了手中,便是知道正是自己这个监军显露威风的时候了。
却是许仕达忽然又忍住了,许仕达为何忍住了?因为许仕达聪明,听进了宗庆的那一句“不服这徐文远”。若是不服张立,许仕达毫不犹豫就要拿宗庆开刀,也是给张立纳投名状,如此交好两人关系。
但是不服徐文远,这就不一样了,这是许仕达乐见其成的,更是许仕达的机会。此时的许仕达紧盯着宗庆,眼神皆是精光,脑中也在不断盘算着,盘算着如何利用一下宗庆,把那徐文远好好整治一番。
所以许仕达又把宝剑抱在了怀中,不言不语。
张立却是开口怒道:“宗庆,你敢以下犯上不成?”
宗庆恨恨不言,却是怒瞪徐杰。
徐杰好似也被宗庆瞪出了火起,指着宗庆说道:“宗庆,明日就要大战,我且放你这一遭,来日必教你知道厉害。”
宗庆更是怒不可遏,指着徐杰骂道:“直娘贼,若非在这大帐之内,老子必起大军,把你踩成肉泥。”
“住口,明日才开大战,莫不是今日就要在大帐之内打起来不成?今日之事,就议到这里,各自回去准备妥当,枕戈待旦。”张立一语,大手在挥,示意众人出去。
宗庆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口中骂咧不止。徐杰还在帐内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