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落寞

诗与刀 祝家大郎 4734 字 9个月前

徐杰一脸紧张看着王元朗,等待着王元朗的回应。

王元朗却说了一语:“杀子之仇,你觉得常凯忍得住?”

徐杰答道:“他没有多少选择,报仇之事可以拖,但是如此危局,可不比杀子之仇要急切?”

王元朗叹息一声:“罢了,你多保重吧。欧阳公有如此弟子,教导有方啊!”

徐杰大气一松,答道:“枢密放心,在下自当保重。”

王元朗也不多言,只开口喊道:“都进来吧。”

一众军将早已等不及了,鱼贯而入,宗庆最先开口:“大帅定夺就是,我等自当效死。”

宗庆想表达的,不是忠心,而是气节。但是这种场合的这句话语,好在这大帐里没有旁人,若是传到京城了,当真就是害了王元朗。

王元朗闻言怒目一瞪,斥道:“胡说八道个甚!把你这嘴闭着。听我来言。”

宗庆受了呵斥,也不尴尬,口中只道:“大帅,您说。我听着呢。”

王元朗环看众人,开口说道:“往后,这战事只管听徐文远安排,不论你们有何想法,都憋在心里,听着徐文远调度就是。”

“凭什么?”宗庆又是一语。

徐杰却插了一句嘴:“宗将军,在下倒不是要如何乱行军令,在下身无官职,也没有资格行什么军令,也没有资格调度诸位将军。王大帅之所以如此安排,只是觉得在下可靠,所以王大帅留了几条锦囊妙计与在下,在下不过依计行事,听的都是王大帅的计策。”

世间之事,当真没有什么虎躯一震、纳头便拜的事情。所以许多事情,都要有个技巧。要想事成,哪里有那么简单。

王元朗听得徐杰忽然说出的话语,连连点头,看着徐杰,心中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不错,进退有据,智慧不凡。

宗庆却道:“大帅为何不把那些锦囊妙计留给我,非要留给他?”

王元朗怒斥一语:“你个浑厮,上阵厮杀倒是勇猛,却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用谋用计的货色。教我如何留给你?”

宗庆此时倒是有些尴尬,犹豫片刻,小声喃喃一语:“大帅,我可也是用过不少计策的。”

“罢了,徐文远是何许人,你们也是知晓过的,他做过的事情,你们大多也知晓许多。不必多言了,军中之事,听他的就是。”王元朗一锤定音,管得还有没有欲言又止的,起身大手一挥:“都走吧,我要睡了。”

“我要睡了”这一句之后,王元朗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众多军将不情不愿从大帐而出,不时回头去看那位王大帅。

徐杰也是不时回头去看王元朗,这一趟京城,王元朗的结局会是怎样?抗旨不遵的后果会是如何?

王元朗,也是将门世家。当年的边镇,虽然没有大战,但是与室韦人也是打得有来有往,那时候的边镇,有王元朗,有高破虏,一个在太原,一个在大同。

那个时候的军功,虽然不大,十个室韦头颅,说成一百个,待得汴京来赏。一百个室韦头颅,说成一千个,汴京又来重赏。但是那个时候,是真的砍了室韦头颅,才会在京城邀功。后来的边镇,没有人头,也能邀功了。王元朗与高破虏,也就是靠着人头升迁起来的,是真的去砍室韦人升迁起来的。

包括徐家的军汉,也是如此慢慢得到一些功勋,一些赏赐与小小官职。

后来的王元朗,二十年蛰伏,蛰伏得开始读起了《春秋》,而今再起,最后却是这么一个下场。

当官到底好不好?当真是好。但是有人说过,当官是中国自古最高危的职业,这句话对不对?可以商榷一二。也许有一些道理!一场政治风暴,下狱的都是小事,那些抄家的,灭族的大罪。平民百姓再怎么罪大恶极,都没有资格犯这么的重罪。

徐杰看着落寞的王元朗,在大帐外驻足片刻,想回头说点什么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随着张立往不远处的营帐而去。

骄兵悍将,这个词汇果然不假,能打仗的人,脾气不会小。

徐杰看着这个对他毫不客气的汉子,胡茬满脸,黑不溜秋,却又壮硕如牛,颇有点猛张飞的味道。

这般时候,徐杰本以为王元朗会出言缓和一下气氛,却见王元朗并不答话,而是转头看向徐杰,大概是想让徐杰自己解决这些事情。

王元朗心如明镜,这军中之事,并非卖个面子就能过去的,要想受到别人尊敬,就只有一个办法,这就看徐杰自己的了。

“不知当面是哪位将军?”徐杰面对微笑问道。

这位“猛张飞”见得徐杰还笑,越发来气,语气不善答道:“老子名叫袁青山,乃是太原前厢指挥使。你是哪个?”

“在下徐杰徐文远,袁将军有礼了!“徐杰也不在意袁青山的语气,却还是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

袁青山看了一眼王元朗,又看了看徐杰,问道:“你到这边镇来作甚?”

袁青山知道徐杰,毕竟徐杰昔日在太原做过不少事情,甚至之后杀人夺权的事情徐杰在幕后也多有参与。袁青山就是王元朗当初为数不多的心腹,只是两人并未见过面。

“我来打仗,袁将军以为如何?”徐杰问了一语。

袁青山看着徐杰,其实心中依旧有气,但是话语稍稍有了一点犹豫,徐杰不比张立,张立就是京城里一个从未接触过战阵的官员,袁青山心中把张立当官员,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将军。

徐杰之事,袁青山了解得比较多,昔日里王元朗带兵入京,他也是其中一位,对于京城里的事情,比一般人知道更多细节。但是袁青山依旧不认为徐杰能领兵,会打仗。所以袁青山有些气话想说,却又念及一些面子,变成了欲言又止。

徐杰见得这般,开口笑道:“袁将军,我随军中,只为献计献策,尽一份力气。此战你们在王大帅的率领之下,打得极为艰难,也打得极为精彩。将士效死,士卒用命,我都亲眼看在眼中,心中敬佩不已。”

徐杰夸了几语,把袁青山的脸色也夸得好看了许多,人总是要点情商。

随后徐杰又道:“只奈何京城里的人,不知战阵为何物?不懂战阵为何物。今日王大帅归京述职,张大帅临危受命,也是身不由己。在下到此处来,不为其他,更不是想要耀武扬威之类。只想能听得王大帅认真教诲几句,帮衬着大家渡过难关。在下初次上阵,后进末学,也想在诸位将军身上学一学战阵的本事。”

一旁的王元朗听得徐杰这些话语,微微点头。

袁青山闻言,气也消了大半,语气稍稍转好,闷声问了一语:“那你就说说,这仗该怎么打下去?”

袁青山兴许没有什么考教徐杰的心思,就是想看看徐杰是不是话语说的天花乱坠,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夸夸其谈之辈。如此,也就成了考教了。

兴许这般的考教,本该是考教新任三镇总兵张立的,却不知为何莫名其妙考教起了徐杰。

徐杰也不怯场,先说一语:“后进末学,些许浅见,诸位见笑。”

便听另一人说道:“别拽文了,说得上来就说,说不上来就不要多言。”

徐杰看得这人,回头看了看王元朗。王元朗苦笑一声,手一挥:“这厮宗庆。”

徐杰点点头,左右拱手:“袁将军,宗将军,诸位将军。在下以为,这仗打到这顺圣城,暂时就不打了。拖着。”

“不打了?你胡言乱语什么呢?岂由得你说不打就不打了?”

王元朗摆摆手,说道:“宗庆,稍安勿躁,听徐文远说完。”

“此战艰难,只因为许多事宜并未准备妥当,如云梯车,造得实在太少,围城强攻,没有云梯车,便只能靠人命去填。所以在下以为,暂时停战为好,招各地匠人到顺圣来,伐木造车,待得一切准备妥当,再行强攻之法。”徐杰答道。

“我以为你有什么高谈阔论,这般道理,哪个不懂?难道你以为我家大帅不懂吗?若是能如此行事,还要你来说?”宗庆不屑答道,倒也是这个道理。

徐杰看着王元朗,又道一语:“王大帅,京城里,无人可换了!”

徐杰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语,听得王元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简单,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赖着,拖着,管他京城如何催促。因为京城实在无人可用了,李家之事,不知有多少军将下狱,也不知有多少军将获罪革职。几乎把军队主要打过仗的将军都清洗了个遍,也是无可奈何,谁叫李家当初势力那么大,许多人即便心中不愿意,为了保住官职,多少也要攀附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