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怪不得谁去

诗与刀 祝家大郎 4569 字 9个月前

徐杰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好似还有话外之言:你不配。

学了大人物风范的许仕达,却只学了一个表,内在却还没有真的有大人物的养气城府,连忙几步上前去追徐杰,伸手去拉,却落了空,口中已然有气愤:“徐文远,你凭得什么这般目中无人?你凭得什么这般耀武扬威,你不过就是个被革职的进士,与本官相比,你算个什么东西?”

许仕达,这辈子大概都与徐杰杠上了,从望湖楼的第一次会面,许仕达便不服徐杰。一路而来,三年有余,许仕达就是看不惯徐杰,不服徐杰。这好像就是心病、心结。特别是这般公开场合,大人物许仕达的脸面,就更加重要了。

最让许仕达气愤的就是一个连官都被革去的人,还如此穷嘚瑟,这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他徐文远,就敢不把秘书中丞放在眼里?

此时的徐杰方才转头看了一眼,还有那让人更加气愤的笑容,语气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秘书中丞,自然算得个东西。我这般无官在身,当算不得个什么东西。唉……世态炎凉,当不了官,读这一辈子的圣贤,有何意义?“

满场众人,大概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徐杰口中读一辈子书没有意义之人。如此一语……

“徐文远,看来你是不知道厉害?”许仕达停住脚步不再去追,面色铁青,口中出了狠厉一语。

“记吃不记打。”徐杰已然到得另外一个楼梯口,语气也狠厉起来。话语说完,背影已经没入了楼梯之下。

许仕达站立当场,岂能真的记吃不记打?此时脑中皆是那挨打的屈辱场景,春风和煦的笑,再也没有,换成了气急败坏的狰狞。

片刻之后,再起步,直追而出。

左右刚才见得许仕达来,还是四处拜见之声,此时却都在迟疑要不要开口相送。

忽然一人大喊一声:“许中丞慢走。学生祝答阆恭送许中丞。”

所有人皆往这开口大喊之人看去,眼神复杂,大庭广众之下赤裸裸的谄媚,招来的唯有所有人的鄙夷。不论旁人心中是不是也想谄媚一二,也要鄙夷一番,显得自己文人品格不凡。

徐杰出了摘星楼,却还回头看得一眼,因为那位许中丞也跟着出来了,身旁还跟着两个人。

徐杰笑着与梁伯庸说了一语:“看来这位许中丞当真是红人了,皇帝陛下当真看重啊,连金殿卫都配了两个。金殿卫越发不如以前了,四品官都能配两个护卫。”

梁伯庸并不笑,只是说道:“文远,该低头是就低头,不必吃这眼前亏。”

梁伯庸自然是好心。

“低头?不会!“徐杰答道。

果然身后许仕达开口呵道:“站住。”

徐杰当真就站住了:“许中丞有何事?”

“徐文远,昔日里你权柄在握,还有人庇护着,殴打官员之事,也无人敢过问。这口气我也忍了许久。今日里,我也学学你,打你一顿,也看看有没有人敢过问。”许仕达已然咬牙切齿。权柄在握就是好,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今日轮到许中丞权柄在握了,也当试一试这般畅快的感觉。

本想学着大人物那般,学一些风范气度。而今这徐文远,实在教人忍受不得,不仅不是卑躬屈膝,还如此目中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就怪得谁去?

徐杰来了,谢昉却走了,回了江南,回了江宁。谢昉是江宁人,与吴伯言、吴仲书是同乡,还有陆子游,都是同乡。

徐杰甚至没有赶上为谢昉送行,兴许路上,谢昉与徐杰还有过擦肩而过,但是车架之内,两人互相不知,一个南来,一个北往,就这么错过了。

世间之人,总是有这么多不同,有人即便不受老板待见,也要尽职尽责,甚至主动鞠躬尽瘁。有人受了半点轻慢,便觉得不如去也,没有必要热恋贴着冷屁股。

这京城,对于徐杰来说,着实没有什么意思了。

好在还有一个尚书左司郎中梁伯庸,能陪着徐杰饮上一杯,只是摘星楼里的琴音,差了一点火候。若是以往的徐杰,当也听不出什么样的琴音差了一点火候,而今的徐杰,耳朵越发的挑剔起来。

就如隔壁邻桌的年轻人口中说道:“贤弟,你算是没有耳福,来这京城晚了些,若是早来一年,这摘星楼里有位解大家,剑舞之绝技倾国倾城,琴音更是绝佳。若是去遇仙楼,也有一位楚大家,也了不得,唱腔如夜莺一般,绕梁三日,犹在耳旁。”

“解大家我在河中也是闻名已久,心想到得京城一定要来摘星楼里见识一番,缘何这位解大家忽然就不再摘星楼了?”同桌之人问道。

“唉,你可听过大江徐文远?”先前开口之人问道。

“大江徐文远,如此大名,岂能没有听过?宋兄可别太小瞧人了,小弟虽然一直在家乡,也是有些见识的。”

“为兄可不是这个意思,贤弟误会了。解大家与那楚大家,便是随徐文远去了。徐文远罢官而走,把这两位京城里顶尖的大家都带走了,都去了杭州,还在杭州开了个天下第一楼,近来杭州传来的诗集不少,皆是第一楼所出。如此大家,倒变成了徐文远的禁脔,羡之妒之啊。”宋兄说得是长吁短叹,大概心中真有许多羡慕嫉妒,好好的京城大家,众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却被人带走了,岂能不羡慕。

“徐文远还有这等风流韵事呢?倒是长见识了,才子佳人,当是美谈啊。”这些“贤弟”大概是初来京城,倒是没有宋兄那么羡慕嫉妒。

听到这里,徐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也没有想到故事会变成这样子。“禁脔”这个词,可不是徐杰愿意听到的,禁脔也不是什么文雅的词汇,相对而言还比较粗俗。脔就是肉,直接把解冰比作了肉。

“你若是见过解大家的风采,就不会如此去想了。回头想想,罢了,谁叫他是徐文远呢?近些年,这天下就出了个徐文远。”宋兄多少语气多少有些气馁,就如心上人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宋兄这般,看来这位解大家当真不同常人啊,奈何小弟无缘见识。也怪这春闱偏偏是今年,若是去年该多好。”

徐杰闻言看了一眼梁伯庸,稍稍有些惊讶问了一句:“伯庸兄,今年又春闱了?”

梁伯庸点头笑道:“文远啊,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潇洒啊,连今年春闱你都不知晓了?”

“三年,整整三年了,好似前不久你我才考过春闱一般,未想今年又春闱了,时间过得真快,弹指一挥间。”徐杰唏嘘一语。

梁伯庸却笑道:“我怎么感觉这日子过得很慢?熬得人度日如年,以往随你当官担惊受怕,而今去了尚书省,日子更过得慢了。”

徐杰也笑出声来:“哈哈……许是你日子过得太无趣了些。”

梁伯庸却道:“我可想着能步步高升,哪里能如你这般潇洒自如。”

徐杰笑而不语,抬头左右去看,果然满座士子,一个个潮气蓬勃,意气风发。

旁边那位宋兄,正在徐杰对面,无意间看了一眼抬头的徐杰,先是一愣,再仔细观瞧一番,面色大惊。

好在这位宋兄镇定几番之后,低头不再多言,听得旁人问了一语:“宋兄,听闻徐文远还娶了当朝首相之女,有如此妻室,还能在外如此风流,当真有几分本事啊。不知这京城里可还有他的什么故事能说道说道?一朝金榜题名,当真就是鲤鱼跃入了龙门啊,期望我等今年也能金榜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