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沁忽然也抬头与徐杰对视着。
两人忽然相视一笑,欧阳文沁脸上的紧张都去了不少。
“娘子,就寝吧。”徐杰说完,便开始宽衣解带。
欧阳文沁忽然又开始紧张起来,看着徐杰宽衣解带,有些不知所措。
徐杰酒劲上涌,之前还有些什么相敬如宾之类的读书人念想,此时衣服脱了一半,上前一把把欧阳文沁抱了起来,惊得欧阳文沁惊呼一声。
两人就这么滚到了床上,徐杰又脱起了自己的衣服,已然是上身赤裸。
欧阳文沁如同受惊的麋鹿一般,口中忍不住有惊呼之声,却又在强忍着不敢大声。
忽然徐杰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脸的怒气下了床,打开房门就是怒骂:“雷老头,你他娘的也太不知羞了,老子入洞房你也要偷听。”
这宅子里,能避得过徐杰耳目的,也就只有雷老头了,若不是这老头发出了轻微的笑声,徐杰还真发现不了他。
雷老头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嘿嘿一笑,笑得尴尬:“这个,凑巧路过,路过而已。你小子入洞房有什么好听的,老头我又不是没有见过,老头我也是身经百战的。看你小子是个雏儿,若是有不懂的,凑巧老头我路过,可以指教你一二。”
“去你娘的,还不快走,老子可回屋拿刀了。”徐杰作势回屋,回屋就是要拿刀砍这个老头。
老头连忙转身快走几步,还转身笑道:“明天来问也行,老头我一向助人为乐。”
“明日老子就去找你,传授你一些重振夫纲的门道。”徐杰讽刺一语,气呼呼入得房内,把门一关。那老头面色大概也尴尬了起来。
床上的欧阳文沁坐了起来,轻声问了一句:“文……夫君,怎么了?“
徐杰还真把挂在墙上的刀取了下来,放在了床边,然后答道:“没事,就是个老不羞,已经走了。娘子,咱们……继续……继续就寝。”
再看欧阳文沁,已然把自己盖在被子里面了。
处男徐杰,这一夜体验似乎有些不佳,还要不时停下来仔细听一下周遭,似乎总觉得有人在偷听自己洞房花烛。
深夜,未眠。两人已然坦诚相待,一张白皙的瘦脸贴在一片滚烫的胸膛之上。
还有体己私话,还有互诉衷肠。
鲜衣怒马正少年,官道之上,百十铁蹄往难而去,速度不快,马队中间还有不少车架。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百万雄城,似乎不带一点流连。道路两旁皆是落叶纷纷,秋已然萧瑟,少年笑了笑,转头又看向身后的车架,正见车架里有一张面庞透过车窗看向少年。少年笑了笑,那面庞的主人连忙放下车帘,面色姣红,似乎有些害羞。
却还有车架正在追赶着这一队人马。赶车的不是车夫,而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显然不熟练赶车之事,只是不断抽打的马背,让马跑得更快。好在京城附近的官道,平坦而又宽阔,这般赶车倒也出不了什么事故。若是在远离城池的官道,这驾马车十有八九要出危险。
车架奔出十几里地,终于追上了那百十人的马队,赶车的少女已然开口大喊:“徐公子,可是徐公子的队伍?”
马队之后的一个徐家汉子打马到得头前,说道:“杰儿,有人赶来寻你。”
徐杰把马蹄勒住,转头看向已经减速的那一架马车,马车近前,徐杰有些疑惑。因为徐杰交代了许多人,几日不必来相送了。却还是有人赶来了,也不知是谁,还教一个小姑娘赶车。
车架停在了徐杰面前,车厢里下来一人,徐杰倒是认识,遇仙楼楚大家,徐杰有些感动,下马见礼,说道:“多谢楚大家赶来相送。”
下车站定的楚江秋,面色坚定,一福之后说道:“听闻徐公子要在杭州开楼,奴家赎了自己,愿随徐公子同去杭州。”
徐杰闻言当真愣住了,解冰是徐杰自己邀来的,解冰此时也并未随徐杰一起出发,而是准备直接坐船到杭州去,等着徐杰到杭州相会。所以解冰此时也并未出发。
但是这个楚大家,却自己赎身来了,徐杰如何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楚江秋这样的大家,给自己赎身本就是难事,能给自己赎身的清倌人并非没有,但楚江秋这样的,显然是难上加难。赎身之后却还要到青楼里去迎来送往,这就实在让人想不通了。
“奴家受了徐公子大恩,愿意随徐公子去。”楚江秋又是一语,面色坚定而又紧张,大概是怕徐杰开口拒绝。
徐杰住到了缉事厂对面,大早张知却还提着一叠卷宗到对面来。
对面的这处宅子,比起缉事厂的宅子小了太多,但是居住环境却好上不少,也主要是因为徐杰把那缉事厂的庭院景观都夷为了平地。
看着张知放在茶几上的卷宗,徐杰皱了皱眉头,看向张知。
张知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道:“都督,最后一点了,二十多件。”
徐杰摆摆手,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张参事,以后不能再称都督了,最后二十多件了,你说与我听吧,我懒得仔细去看了。”
张知起身往前,翻看一卷,慢慢说道:“都……公子,此人是开封府的孔目,姓田,有人告他帮李家强买过铺面,也就是原来东来粮行的铺面。证人不少,东来粮行之人也有招供,证实他收过东来粮行大掌柜送去的钱财。”
徐杰刚才好说懒得仔细去看,此时却又接过了卷宗,细细看了起来,又想起东来粮行那临街的十几个大铺面,片刻之后,说道:“送太原吧。”
张知点点头,拿笔在卷宗末尾记录着几个字:充军太原。
所谓充军,并非真的送到边镇当打仗的士卒,而是送到边镇当苦力,修补长城堡寨与军事设施,修路,运送粮食等苦力差事,还无粮饷。
张知又拿起一卷,开始细说。
徐杰不时接过卷宗自己又细看一番。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卷宗也看完了,徐杰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开口说道:“往后这缉事厂的事情,就不要过来问了,你们商量着自行定夺,待得你诰命下来了,就该负起责任了,这份差事,你做得来。”
张知还是有些不安,因为这份差事与寻常衙门的真不一样,若是张知真的成了缉事厂的新都督,更是会经常面圣,常常在皇帝身边。张知这辈子也只在考进士的时候见过一次皇帝。说直白一些,就是张知这么一个小官,还没有真正见过世面。
所以张知问了一语:“还请公子教导一二。”
张知并不矫情,有些直白,若是别的官员在被罢官的上司面前,必然说不出这样的话语。官场也不是这种交流方式。但是张知还是直白发问,让这个已经被罢官的上司教他怎么做这个职位。兴许这也是以往张知一直不得升迁的原因。
好在被问的是徐杰,徐杰开口答道:“生杀予夺,看似权柄在握,却也是压力,真到了你自己执掌这份权力的时候,不必惶恐不安,但求无愧于心。与上不可谄媚,与下不可放任,事关许多人生死,不可懈怠。良心便是官心。”
徐杰没有什么为官之道去教张知,这个位置,最重要的就是无愧于心,才能真正发挥出缉事厂衙门的作用。不对上谄媚,不对下放任,不轻易定夺生死,自己也不要懈怠,以良心为官心,也就足够了。
张知恭恭敬敬一拜,上前拿起那一叠卷宗,口中说道:“公子,告辞了。”
徐杰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门口,看着张知从小巷而出,过了大街,进了那城东缉事厂。
徐杰回头看了看徐狗儿,笑了一语:“唉,门庭冷落啊。”
徐狗儿闻言气愤非常:“少爷,人心就是如此,原先那些人哭着喊着求见少爷,如今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了,人走了茶就凉,你说气人不气人。”
徐杰看了看徐狗儿,对于徐狗儿说出这么些话语还有些诧异,徐狗儿再也不是原先那个乡下小子了,说起话来还带哲理。徐杰却回了一语:“不气人。”
“如何不气人,当真气煞个人,以后啊,少爷若是以后再去哪个衙门里当官,我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也当听人说说话语,看看人的面相。琢磨琢磨人心,待人接物也当有个区别。”徐狗儿说得正儿八经。
“嘿嘿……狗儿,一番好见地啊。”徐杰夸了一句。
“少爷,那是自然,最近我可也读了些书的。”徐狗儿自得道。
徐杰一边往里走,一边夸:“好,该读书,读书好。”
徐狗儿喜笑颜开,问了一句:“少爷,以后我随你一起读书行不行?”
徐杰点点头:“行,读得好就送你去考秀才,考举人。”
徐狗儿连连摇头:“那太晚了,我就是想读点书,不给少爷拖了后腿。”
“不晚不晚,什么时候考都不晚,只要读得进,就去考,考得好也是个官老爷。”徐杰激励一下徐狗儿。
徐狗儿还真低头想了想,大概是徐杰的激励起到了一些作用。
秋已深,夜在落。
天气微寒,云小怜一针一线给徐杰缝制着厚衣,上好的狐裘内衬,衣领而下,茸毛摸起来实在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