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善良与否,不知该如何去评价。
梁伯庸此时心情好似不错,还帮着徐杰慢慢翻阅,也给徐杰说着其中每个人的情况,牵涉什么事情之类。
夜已更深,徐杰没有丝毫睡意,这个夜晚,徐杰难以入眠。
眼睛酸涩之时,徐杰抬起头,忽然问了一语:“伯庸兄,你对未来可有期望?想当个什么官?“
梁伯庸以为徐杰在与他谈笑,嘿嘿一笑,答道:“读书嘛,总想个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便也是光宗耀祖,福遗子孙。”
徐杰点点头,心中大概是想把刚才的话语收回来,不该叫梁伯庸一起回大江。
“伯庸兄去尚书省如何?”徐杰又问。
“那是最好不过的,在尚书省待几年,放个好地方任一任主官,再回京,大致是如此了。”梁伯庸笑道,心中也大概知道自己不说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但是按部就班,应该也是顺顺利利。徐杰今日安稳回来了,就代表了一切。
徐杰点点头,低头又看起了卷宗。
待得再起身一看,天已鱼肚泛白。
徐杰回到后衙,简单洗漱一下,准备再入宫去。
徐狗儿匆匆而来,喜笑颜开:“少爷,我还以为你昨夜没有回来呢。刚才打开大门的时候,不得了啦,门口好多人在等候呢。车架排成长龙了。”
徐杰没有预料,但是也知道是为何。
“走,出去看看。”徐杰说道,按照正常的应对,徐杰应该稳坐厅中,看过一张张拜帖之后,见哪些人,不见哪些人,然后一一会见,寒暄。
徐杰却亲自出门而去,走到门外,直有几十人之多,皆涌了过来,手中拿着拜帖,躬身一片。
“徐都督,在下何侍郎之子…………”
“都督,小人汪家……”
“都督,林氏,望西林氏……”
徐杰摆摆手,与徐狗儿说得一语:“所有的拜帖都收下,所有的礼物都收下。我先入宫。”
徐狗儿听得这一语,陡然精神起来,头一仰:“好嘞,都跟我这边来,不要挡着我家少爷的路。这边来,这边来。”
徐杰走出人群,不远方兴亲自牵着一匹马从后门绕到头前,把缰绳递给徐杰,徐杰接过,马匹已然出去。
方兴看着徐杰走远,又往正门而入,看着忙前忙后的徐狗儿,笑道:“来福贤弟,可要帮忙的?”
徐狗儿正是喜笑颜开,手一拱:“方将军,赶紧叫人来帮忙,你说说,我家少爷,到哪里都是这般的气派,嘿嘿……还是当官好,我家少爷自小就是神童,念起书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家里的老人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果不其然啊。我家少爷逢考必过,考个进士不过信手拈来。世上一等一等的大才,那个叫啥词来着……那个……?”
方兴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答道:“来福贤弟说的是什么词?”
“什么凤的毛什么的?”徐狗儿觉得不拽个文,大概是对不住头前他说的那一通文曲星下凡。
“哦,凤毛麟角,凤毛麟角并不贴切,人中龙凤,用人中龙凤比较好。”方兴说道。
“对对对,我家少爷就是凤毛麟角,人中龙凤。天下一等一的大才。”徐狗儿说得是极为的开心。
方兴更是点头不止,他心里大概真是这般想法。
两三闲谈几句,几个士卒把一叠礼单送到了徐狗儿手上,徐狗儿看了片刻,数字之类都还认识,却有许多字认不来,口中啧啧几声,说道:“我得去寻梁公子,寻他教的多认一些字。”
方兴抬手一拦:“梁朝请可没有这个空闲,愚兄虽然算不得读书人,但是认字还是不差的,愚兄教你如何?”
“好好好,都怪我小时候不懂事,少爷读书,我就去摸鱼遛狗,要是当初与少爷一起读读书,那该多好,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徐狗儿又拽文一句。
方兴笑着拉徐狗儿往自己的衙堂而去,去读书认字。
片刻之后,还听得徐狗儿欣喜说道:“嘿,《三字经》,我家少爷写的,认这个好,就读这个。”
灵柩棺椁,通传天下的文书,举国缟素同悲。
徐杰跪在夏锐身后,夏锐就在棺椁之下,皇家陵寝,登基之初就开始筹备开工,一直等到皇帝驾崩,才会彻底完工,一应事情都有人操持。
欧阳正一直未出皇宫,而是前前后后忙碌着,甚至也开始安排陵寝覆土之事。
前来祭拜吊唁者数不胜数,其中并非只有朝廷官员,也有许多早已退居的老朽之人,如刘汜这般,才刚刚车架到得故乡,又得启程返京吊唁。
更多的是皇族之人,族谱之中还有脉络的皇族之人,大多都要派人来吊唁一二,即便早已成了一方普通人家,没有了爵位,没有了皇家的尊贵,在异地开枝散叶,这个时候,也会派人入京来祭拜一番。
这不仅仅是皇家的规制,即便是普通百姓,也多是如此,只要还能论得上沾亲带故,同族领头人去世也大多会派人到场。
欧阳正一脸的疲惫走了进来,站在夏锐之后,见礼,俯身开口轻声问道:“殿下,广阳王与吴王也是陛下之子,是否安排二人前来祭拜?”
夏锐手拿冥纸慢慢烧着,闻言回头看得一眼,又与徐杰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徐杰轻轻点点头,觉得还是该让这二人前来祭拜,毕竟是亲父离世,人伦也是应该。
不料夏锐还是摇摇头,口中说道:“一个弑父之人,岂有脸面到此?一个疯癫之人,也不该让他前来,以免冲撞了父皇在天之灵。”
欧阳正闻言眉头微皱,又问:“皇后娘娘是否?”
“罢了,生出一个弑父之子,她还有何脸面到此处来。”夏锐说道。
欧阳正起身,拱手之后慢慢出得灵堂,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欧阳正操持,丧事之外,还有登基大典之事。
徐杰知道夏锐心中对许多人恨之入骨,听得夏锐不准这些人来祭奠,倒也没有在出言去说。
夏锐身侧,还跪着许多人,大多是年少之人,皆是皇子,此时一个个低头不敢乱动,其中有一二个跳脱一些的,不时拿余光去看最前面的夏锐,他们大概有些半懂不懂,甚至许多人对夏锐极为陌生。
不过他们显然都知道夏锐将是新的皇帝,显然也有人教过他们应该讨好这位并不熟悉的皇兄,只是这些皇子,讨好人的技能还未真正练就,甚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讨好。
忽然夏锐一语:“你们都出去片刻。”
一众皇子爬起身来,躬身拱手,出得灵堂。
夏锐转身与徐杰说道:“文远,有些人活着,夜长梦多。”
徐杰闻言一愣,立马明白了夏锐的意思。但是徐杰还是问道:“殿下之意?”
夏锐牙关一咬,面露凶光,抬手作了一个宰切的动作。
夏锐要杀谁?徐杰心知肚明,不外乎夏翰夏文,甚至还有李家的皇后娘娘。兴许,兴许那荣国公主夏小容,也在其列。兴许还有更多人,上到关系其中,下到宫女阉人。
徐杰有些犹豫,并非徐杰如何心慈手软,但是徐杰生长的家庭里,那些叔伯兄弟的团结友爱,让徐杰对于这种事情多少有些排斥之感。
杀人并非不可,杀夏翰夏文也并非不可。如果是争夺之中,敌人自然该杀,徐杰也会毫不手软。而今这些人,早已在囚笼之中,连夏翰都被金殿卫软禁起来了。还要赶尽杀绝?
这些人,而今早已没有了还手之力,早已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就如擂台比武,打伤了打死了正常,而今这比武之人已经手无缚鸡之力,败得干干净净了,徐杰是否还会上前一刀把这人劈成两半?
何况这比武之人还是血缘兄弟?
皇家真无情,夏锐学得实在是快。
徐杰犹豫之后答道:“殿下,此事在这个时候不太合适?可待得陛下下葬,登基大典之后,再来……商议。”
夏锐见得徐杰犹豫模样,有些不快,再道:”文远,你不知其中利害,世间小人何其多,他们死了,才能断了那些人的念想,才能无后顾之忧。“
夏锐铁了心要立刻杀人,徐杰皱眉而起,徐杰忽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如今不比以往了,如今夏锐是君,徐杰是臣。
为人臣子,圣旨而下,不是商议,而是命令。
徐杰似乎也从夏锐口中听出了命令的语气,起身之后的徐杰,慢慢走出灵堂。
“王公公,劳烦带个路。”徐杰走到老太监身边,说完此语,又附耳再说一句。
老太监听得徐杰附耳之语,身形一震,连忙低头作请。
皇宫东北角,一处小院。院外有孔武有力的太监,此时也还有几个许多铁甲在身的军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