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何霁月没有丝毫反应,何真卿开口问道:“女儿,去见吗?”
何真卿看中了徐杰,毋庸置疑。但是人终究还是要活个脸面,何真卿到得如今这个岁数,岂能不懂那日酒宴之上徐仲话语中的意思。
有些事情谈不成,那便也要一些矜持,也没有必要再去纠缠,更要把这张脸保住。
这时代,显然没有什么自由恋爱之类的事情。甚至恋爱都是长辈代劳,“恋爱”是男女双方长辈的事情。
何霁月面无表情,说了一句“不见”,然后把剑入得鞘中,转身往厢房走去。
何真卿摇了摇头,不在多说,知女莫若父。何真卿岂能不知道何霁月心中所想,就是那一日何霁月从江南回来,匆匆上山已然是半夜,开口所说的话语,句句不离徐杰,说的内容都是让何真卿赶紧去江南,那种心急如焚的担心,何真卿又岂能不懂。
何真卿也算是那一世洒脱的江湖人,即便是最心高气傲的时候,仗剑走江湖,天下英雄不入眼,却是胜不得杨二瘦,败在了陆子游剑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何真卿都能慢慢看淡了去。
这也是另外一种洒脱,这般的何真卿,如今唯有对这个女儿洒脱不起来。
何真卿走到外院大厅,徐杰早已等候多时,开口话语并无其他,就是礼节上辞别一句,自从那夜同上穹窿山杀王维之后,这凤池派与徐家的关系显然就不一样了。徐杰要离大江,自然要上门辞别。
何真卿并无多想,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嘱咐几句出门在外多注意的话语。
徐杰也不问何霁月为何不出来相见,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何真卿,开口说道:“何掌门,劳烦转交给霁月。”
何真卿并未拒绝,接过书信,点了点头。
徐杰拜别而走。
已有白发的欧阳正,也是彻夜难眠,徐杰带来的消息,让欧阳正忧心忡忡。欧阳正对于吴王夏翰,是看不上的。
只是欧阳正也没有预料到这位王爷竟然是这般睚眦必报之人,不过是拒绝了他的招揽,他就要自己的命!
再如何能谋善断,离了京城十几年的欧阳正,如何也想不到因为这个拒绝会立马给自己这个五品的小学政带来杀身之祸。
欧阳正的那根政治神经,似乎在这十几年里也慢慢放松了下来。直到此时才忽然被逼着再次绷紧。
一夜未眠的徐杰再次上门而来,兢兢业业的欧阳正也不再赶着往衙门去上值了。
清茶几杯,朝阳斜入。小厅了,这一老一少,对面而坐。
欧阳正再未把面前这个少年仅仅当作是一个有出息的学子,明白徐杰来意之后,开口说道:“文远啊,京城之地,不能列班站在那朝会头前,岂能左右得了天下大势。”
徐杰闻言皱眉:“老师,遇事终归要做出自己的努力,岂能等命运随意去安排?此番入京,遇得见谁,遇不见谁,能不能左右什么天下大势,学生并未多想。但是这京城学生必然要去,就算是束手无策,要亡命天涯,学生也当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早一步亡命天涯而去,寻那一线生机。”
徐杰说得很直白,就算那吴王夏翰真要登基,就算徐杰面对这一切束手无策。徐杰也要第一时间知道这些消息,而不是坐以待毙等着夏翰找上门来,就算是这徐家镇两千口人真要亡命天涯,徐杰也要有一个先手的准备时间。
欧阳正闻言叹气,起步走到头前案几之上,提笔在写。欧阳正知道徐杰说得有道理,所以欧阳正也不能坐看一切,也要给自己一家老小争取一个稳妥的未来。
欧阳正写的东西,不再是书信之类,而是奏折,以木板夹着折纸,木板又以黄色锦布包裹。
徐杰起身,为欧阳正磨墨,却并不去看奏折内容。欧阳正倒也不避讳徐杰。
待得许久写罢,欧阳正俯身用嘴去吹那墨迹,干透之后恭恭敬敬收起,取来一个盒子装好。又提笔去写,写得一封短信,郑重其事签名,加盖私印。
待得一切做好,欧阳正把盒子与书信都交给徐杰,开口说道:“为师在京中,也无多少至交好友,唯有一个自小的同窗还在京中当官,官职不小,中书省侍郎,名叫李直。你拿这封书信当做名剌前去拜访他,请他无论如何也要帮为师把奏折送到陛下桌案之上,一定要让陛下亲眼得见这道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