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零星的几辆推车,就是用木头随意搭起来的木棚子,里面还乱七八糟的堆着电线和一堆破铜烂铁。
煤块混着泥土石子儿,随意的散落在矿井口,支撑矿道的钢筋撑子面从矿井里露出来,甚至已经断了。
领头的梁栓那大哥让这十几人在一旁等着,一个人走远了,钻进一个勉强有点模样的屋子里。
袁屿从门缝打开的一角,看到了门口正中央挂的一面八卦小铜剑,两侧,还贴了些字体不明的黄纸,血红的朱砂色刺的袁屿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离袁屿最近的梁栓应该是感觉到了袁屿的不安,只是还没等到开口问,那大哥就从屋子里面出来了。
袁屿看的分明,在梁栓那大哥出门的一瞬间,是往自己裤兜里装了一沓厚厚的东西的。
走到几人跟前,那大哥掏出两盒红梅烟,塞到梁栓手里,吩咐梁栓把烟散了,又摸出三百块钱,一脸歉意的说:“兄弟几个这几天先在煤矿主住下,半个月,矿井就能下人,这点钱,算是我自己拿出来给弟兄们掏的伙食费。”
梁栓茫然问:“大哥,咱们山里的人都在这,你不留这儿吗?”
那大哥脸颊僵硬的抽搐了几下,挤出一抹笑脸道:“兄弟,外面还有一拨工友,等着我去接,大工程,要的人多,你们在这待几天,啊!等我回来,钱不够了,吃完了都算我账上,回来一块儿结!”
众人松了口气,点了烟,嬉笑怒骂了两句,也就不介意了。
说时,那大哥告了别,就转身走了,走到一半,又拐回来,往每人手里都塞了一百块钱,包括袁屿,塞完了,那大哥心不在焉的道了声保重,就拖着步子走了……
其实,煤矿能挣大钱的迹象,是从2001年开始出现的,之后一直延续了十年达到巅峰而又再次衰退,期间,也造就了煤老板这个极其复杂的标签性词汇。
在此之前,煤老板,并不如今人印象中的那么好做。
应该是从80年代开始,私人开始进入煤炭开采领域,其原因最主要的是,在当时的大环境下,为解决能源短缺问题,国家鼓励煤炭大省山西加快产业发展,从此之后,山西以及其它位居其后的产煤省,开始大量的涌现小煤矿,如同雨后春笋,村村有煤矿,就是当时的最好写照。
但是,另一方面,由于当时煤价的低迷,村矿基本上都难以维持生计,所以大多撑不下去了的村矿,都会选择承包给个人,至此,国有企业开始私人化,中国最早的一批“煤老板”就此诞生。
话说回来,不要认为承包煤矿在当时是件很风光很有身份的事儿,恰好反过来,那年头,在普通人的眼里,承包煤矿靠挖煤生活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破落户,成天不务正业,不干正事,只有这样的人,才选择去挖煤,乡里乡亲瞧不起,在一开始的时候,矿坑白送都没人要。
而最早一批的煤矿主,按他们的话来说,当时吃碗面都要考虑很久!有些头脑经营的好的,还能够养家糊口,经营不好,逢年过节,都不敢在家呆着,要趁夜出去躲债。
这样的情况,过了几年才好上一点儿,但好日子并没过太久,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煤矿行业开始下跌,到九一、九二年,每吨煤只能卖到20-40块,怎么都起不来,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低谷期,即便是国营矿,也时常发不下工资,那些私人煤矿主更是几近绝望。
而袁屿和梁栓来黑龙江的这一年,恰好是煤炭跌价迹象刚刚显露的开始,跌了价,想多赚钱的煤矿主要支付工人工钱等等一系列花费,只能多挖多采,当每个煤矿主都这么干的时候,煤炭就开始大量的积压,为几年后的低谷,做好了铺垫。
当然,在那些鱼龙混杂的私人煤老板看来,要度过难关,且要赚钱,那么只有不用支付工钱的工人,才最划算,煤,总要沾点血,才够黑。
“某某某被人骗到了黑厂子,到现在也找不到!”这样的故事和例子,总会被当时以及后来的老人拿来吓唬家中一代代的年轻人。
而每一年,都会有随着黑劳工逃出来而浮出水面的黑色交易呈现在人前,黑劳力这样的事情,古时至今,从未能杜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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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袁屿来讲,到地方的时候,他都还未想过,自己会被人卖到这灰不愣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