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百名秦军士兵的保护和推动下,数十架几乎和城墙同高的箭塔开始缓缓的朝着宛城逼近,箭塔之上的秦军弓弩手在进入射程之后和城头上的楚军弓弩手展开了疯狂的对射。
城上城下激战一片,杀声震天,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双方的士兵惨死在对方的石弹、弓弩、金汁的手下。
无数温热的血液滴滴哒哒的从天而降,落到了已经被许多脚步踩踏得泥泞不堪的地面上,为这片冬天的大地增添了丝丝令人不安的红色。
在宛城的郡守府,二十万楚军的统领上柱国景阳面色冷峻,听取着一个又一个来自各条防线上的急报。
“上柱国,南城墙告急!秦军有数名锐士登上城墙,险些破关!”
“上柱国,北城墙告急!秦军之石弹已让北城墙受损,急需匠人修理!”
“上柱国,伤兵营处死亡人数不断增加,军医要求加派人手!”
“上柱国,军粮已然告急,军需官请示是否应当缩减口粮!”
“上柱国……”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一个个完全不会带来好消息的信使,景阳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和出征之前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相比,如今的景阳看上去简直已经老了十岁。
这一切都是因为东线这无比糜烂的战局而造成的。
由于王陵所部出其不意的奇袭,原本一直在和王龁对峙的景阳不得不放弃了城外所有的防线,龟缩到了宛城之中困守。
但即便是困守,如今的宛城也已经到了风雨飘扬的边缘。
东线传来的败局一度让景阳几乎完全绝望,但好在紧接着魏赵援军的接连到来以及洛邑之会的召开给了景阳一线机会。
景阳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派往洛邑的信使已经出发几日了?”
一旁有人答道:“三日。”
“三日。”景阳重复了一句,三天时间如果快马加鞭的话,应该也差不多能够赶到洛邑了。
在三天前的那封信之中,景阳告知远在洛邑的楚王元,自己估计还能够撑一个月左右。
但是在三天之后,景阳改变了这个看法。
依照秦军这般猛烈的攻势,最多再有十天时间,宛城很可能就会失守,宛城之中的数十万军民也会惨遭秦人屠戮!
一想到这里,景阳就不由得一咬牙,狠声道:“今夜继续派出信使,继续向洛邑求援!”
宛城,已经真正到了风雨飘摇、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宛城。
二十五万秦国士兵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对着楚军所占领的宛城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无数秦军士兵呼喊着、吼叫着,脚步踏过泥泞的雪地,举着盾牌抬着一架架云梯朝着宛城的城头冲了过来。
而城头之上的楚军士兵们则以密集无比的箭雨和石块对着秦军的士兵们进行着凌厉的回敬,许多秦军士兵在冲锋的路上便被射倒,还有许多直接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砸得七荤八素从云梯上落下。
但即便如此,仍旧有上百架云梯被秦军士兵们架在了城头,随后一名名秦军士兵便急速攀爬而上。
城头上的楚军士兵们除了弓箭手仍然在不停的射击之外,还有许多士兵们手持长戈,用力的将云梯的顶端推离城头,每一架云梯被推出城头翻倒在地的时候,都能够听到城头上楚军将士的一阵欢呼之声。
即便如此,仍然有不少悍勇无比的老秦人士卒躲过箭雨,在无数从天而降的石块之中继续攀爬着,并很快接近了城头。
“让开,都让开!”在一阵呼喝声中,几十名楚军士兵手忙脚乱的抬着一口口大釜走到了城头,这些大釜一个个散发着刺鼻的臭气,里面是滚烫无比、仍然在不停沸腾着的、由人类和动物粪便混合在一起的“金汁”。
楚国士兵们将大釜抬到了云梯的顶端,直接把大釜之中的金汁朝着正在攀爬的秦军士兵们倒了下去。
滚烫无比的金汁从天而降落在秦军士兵们的头上,瞬间就将这些秦军士兵们烫得哇哇乱叫。
许多秦军士兵剧痛之下不得不松开了抓住云梯的手,直接从高高的空中跌落在地。
不少运气差的当场摔死,还有一些运气好的并没有立刻摔死,而是在地上滚来滚去乱爬乱叫,就是怎么也起不得身来。
这些金汁在煮开之后不但能够通过盔甲的缝隙进入到皮肤之中,更蕴含着大量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几乎相当于一种兼具腐蚀和渗透的毒药,杀伤效果极为惊人。
更有楚军士兵浇得兴起,干脆在倒完金汁之后直接连大釜也一起扔了下去,当场又砸死砸伤好几名云梯上的秦军士兵。
这样的行为虽然一下子是爽了,却马上就招来了附近楚国军官和将军们的一阵怒吼。
“蠢娃子,釜都丢了,以后还咋个烧金汁?”
从远处看去,云梯之上的秦军就好像一只只黑色的蚂蚁,虽然不停的从城头跌落,但是却也一刻都没有停止对宛城城头的攀登。
但即便如此,秦军的第一波云梯攻城战术在宛城的城墙下仍然受到了十分明显的重挫。
但是早有准备的秦国人当然不可能指望仅仅凭借着几百架云梯就攻陷这座有着数十万楚国军民据守的军事重镇,早就已经是秦国宿将的王龁更不可能犯这种堪称愚蠢的轻敌错误。
所以很快的,秦国人的另外一个杀招就开始出现在了楚国守军的面前。
一阵阵呼啸声突然在空中响起。
“石弹,注意躲避,注意躲避!”
在城头楚军惊惶无比的尖叫声中,几十块轻则数十斤重则上百斤的巨石从天而降,重重的落在了城头。
轰隆隆的声音瞬间响彻整座宛城城头,即便是在冬日也仍然激起了大片的烟尘,中间夹杂着无数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