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院子里,将垂在顾楠脸侧的头发吹得微晃。
这一眼,刁秀儿看了很久,直到看过每一个地方。
许久,才忍着湿润的眼眶笑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一看,先生的样子而已。”
怪只怪自己,没在最好的时候来遇见她。
而两人也只是有缘无分而已。
这先生,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女子。
红着眼将斗笠交回顾楠的手中,不再敢抬头看。
这一眼,她是不会忘掉了。
因为刁秀儿额前散乱的头发,顾楠没看清她的神色,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
接过斗笠,重新带回头上:“那我先走了。”
看着白衣先生走开,女子呆呆地立在院子里。等到在看不见的时候,像是放下的一笑,可手却藏到背后,拉着衣角,仰起头来打量着澄澈的天空。
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房檐下,玲绮抱着剑,注视着站在那的女子,想起了昨天晚上女子对她说的话。
若是我也能像你一样,早些遇见他就好了。在这乱世里,能找到一份让自己心安的归处。
她叹了口气。
心安的归处……
在师傅的身边确实是一种这样的感觉。
想到这,她摇了摇头。
可惜这师傅,根本就是个榆木脑袋。
······
几日后,廪丘城门外,一驾马车停在路边。
是也到了回青州的时候了,顾楠没有什么行礼,随行的也只是一队人马而已。而马车,说是顾楠坐的,但事实上还有一个人也在车上。
顾楠站在路边,她在等着兵马整顿完毕,好下令出行。
玲绮骑着马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跳下马来,对着顾楠拜下。
“师傅,绮儿有事想同你说。”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房间里的床头,落在床上的人的脸上。床上的人还睡得很沉,眼角微红,脸上却带着安然的笑意。
似乎是正在做着一个美梦,美得让她不想醒来的梦。
但可能阳光刺眼,刁秀儿的眉头动了动,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间简单的营房,没有罗帐垂帘,只有一面土黄色的墙,甚至还有一些漏风。可这一晚,她睡得格外的好。
明明是冬天,一觉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依旧叫人觉得暖和。
低头看去,发现一张被子盖着她的身子。
身边,昨日的那个女将军正抱着剑,和衣而眠。
刁秀儿的手放在被子上,愣神了片刻,抿嘴笑了一下。
她坐起身,轻手轻脚地准备将被子盖到玲绮的身上。
可她刚拿起被子,玲绮就已经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怀中的剑,凌厉地抬起了眼睛。
随军一年的时间,让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她从来不会睡得很沉。
当看到是刁秀儿的时候,玲绮愣了一下,随后眼神柔和了一些,握着剑的手默默松开。
“你醒了。”
“抱歉。”刁秀儿发现弄醒了玲绮,歉然地说道:“吵醒了将军。”
手中拿着被子,又轻声谢道:“谢谢将军。”
目光落在刁秀儿手中的被子上。
玲绮平淡地坐起了身。
“我是习武之人,不会受寒,所以不必谢。稍等,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说完,就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刁秀儿坐在床边,看着玲绮出门,扭头透过窗户看向小院里。
外面的阳光正好。
小院里,她见到了那个白衣先生,她也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屋檐下读书,白色的衣袍有些宽大,铺卷在地上。
女将军走进院中,那先生一手握着书,笑着同她打招呼。女将军应过,走到一旁打水。
两人聊着天,有些远,刁秀儿听不清她们在聊着什么。
不过似乎是那个先生正在调笑女将军,惹得她脸色发红,手脚也有一些慌乱。
这是一个很平静的早晨,就和每一日,在家中醒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静的早晨,却让她觉得如同是做了一个今生最美的美梦。
幼时家中落难,被卖做奴婢。深锁院墙之中,每日只能对着那高高的楼阁和墙闱。好不容易被义父收容,有了一个归宿。
可又逢乱世,还未报恩,义父就身死于国难之中。她又落成了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沉浮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