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巡天府。
角木蛟微微睁大了眼睛,怒视着站在大殿正中的大胡子天将。
一时间,那天将都有些慌了。
“你说,九头虫真的在万寿山,猪刚鬣没说谎?”
天将汗如雨下,点了点头。
“巡天将路过万寿山的时候,确实听到了九头虫的叫声。”
“所以,不是猪刚鬣伪造战报咯?”
天将呆呆地眨巴着眼睛,不敢接话。
好一会,角木蛟才缓缓舒了口气,道:“去,把猪刚鬣给我叫来。”
“他……已经辞官了。”
“辞官?”
“听说,到天河水军去了。”
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角木蛟怒斥道:“那就去把他找回来!立即!”
“诺……诺!”天将吓得连忙躬身拱手,退出了殿外。
……
营帐内,猪刚鬣还在养伤,曾不归前来探望,正聊着什么。
忽然间,一位天兵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拱手道:“启禀将军,巡天府派了人过来,说是想让刚鬣将军回去。”
“回去?”曾不归蹙着眉道:“什么意思?”
“他们说,刚鬣将军是他们巡天府的人。”
“这什么说法?我记得当初辞官的手续可是办得很全的。”说着,曾不归悄悄瞥了猪刚鬣一眼,见猪刚鬣没反应,便直接说道:“回复他们,就说,刚鬣现在是我们天河水军的人了,跟他们巡天府没任何关系。”
“是……”那天兵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是巡天府尹,角木蛟星君派人来说的。”
“陛下来了也一样!”咣当一声,曾不归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到桌案上,道:“刚鬣现在就是我们天河水军的人,是我的兵!我们天河水军跟他们可不同,刚鬣这种人才,我们是不会放走的!”
“诺!”那天兵只得退出了营帐外。
回过头,曾不归看到猪刚鬣在笑。
“怎么?”
“没什么。”猪刚鬣摇了摇头道:“就是,被人欺负惯了,有个护着自己,连巡天府尹都敢顶的上司,有点不太习惯。”
“嘿,这有啥?县官不如现管。”曾不归轻笑道:“就是天辅将军来了,你曾叔我,也是这样。”
拿起小刀,曾不归削起了水果,道:“你那天不也这么护着那些兵的吗?不是你护着,早就全死光了,哪能有一百个回来?不过,如果你不护着他们,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好好养伤,以后呢,安心在天河水军呆着。这里永远有做不完的任务,只要你能完成,就有领不完的功。哈哈哈哈。”
说着,将削好的果子一抛,抛到了猪刚鬣手里。
“谢谢。”捧着果子,猪刚鬣淡淡笑了笑,张口啃了下去。
西牛贺洲,长空中,六艘军舰缓缓划过,那桅杆上迎风招展的,是浪花利剑大旗。
曾不归扶着船舷缓缓探出头去,没有意料之中整齐划一的军阵,更没有漫山遍野的妖兵,甚至连一点点的喊杀声都没有。有的,只是遍地的尸骸,硝烟,只剩下呼呼风声的死寂。
那战舰上匆匆赶来驰援的天兵们都不由得有点慌了。
“我们来晚了吗?”
曾不归半眯着眼睛细细搜寻着。
出乎意料的,战场之上躺着的,绝大多数都是妖兵,几乎没看见天河水军的将士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连他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有活的!”站在桅杆上的天兵忽然指着前方呼喊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远远地,他们看到山坡上有一名天河水军的士兵正奋力朝他们招手。
“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曾不归深深吸了口气,道:“去看看。”
说着,已经带着另外两名天将腾空而起,朝着那士兵飞了过去。
……
跨过断肢,曾不归踩到了焦黑的土地上。
那四周当即零星地冒出了一个个的身影,那是沾满了鲜血和泥水的铠甲,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竟是天河水军的兵。一张张漆黑,伤痕累累的脸上,只剩下眼睛在骨碌骨碌转着。
戴天德从远处一步步走来,一瘸一拐的。
那身上同样沾满了血污,早已看不到原本稚嫩干净的模样,披风不知所踪,半边的肩甲,更是不知道被什么兵器卸了去。
那肩上淋漓的鲜血顺着下垂的手臂一点点滴落。
“将军。”似乎因为透支灵力的缘故,他重重地喘息着,那目光都有些恍惚了。
伸手拍了拍戴天德的肩,曾不归瞪大了眼睛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戴天德回答,曾不归又连忙问道:“猪刚鬣呢?”
“刚鬣哥……在那边。”戴天德无力地朝着一旁指了过去。
那是一个明显由士兵的披风搭建而成的蓝色帐篷。
没有片刻的犹豫,曾不归连忙带着自己的部下快步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看到无数奄奄一息的天河水军的士兵,他们被聚到了一起,一个个呆呆地望着曾不归。
掀开帘席,曾不归看到了浑身伤痕累累,躺卧在席子上的猪刚鬣。
那模样,也许只有血肉模糊能形容了吧。
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每一寸肌肤都覆盖着血污,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那拳头还紧紧地攥着,不住地颤抖。
微微转动着目光,他朝着曾不归望了过来,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将军……你们,来了?”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