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远隔重洋,她唯一收获的只有电流中的声音,那声音成了她的依赖,编织成网,把她包裹。
唯一……她多不喜欢这个词。
唐靳言有些不适应,“嗯……没忘。”
昨晚上用了一次。
郑秀雅旋转车钥匙,引擎发动,“不能忘,不然我追到美国找你。”
唐靳言温和的目光迅速爬满了担忧,“你在外面?”
郑秀雅反应过来,你妹,她干嘛要发动车子!
“我夜班,刚下班,正准备回家,那个……我用车载电话打的,不影响开车,你别挂。”
微微的恳切,自然的请求,小心的询问,都是她对他眷恋之情的自然流露。
唐靳言手中的签字笔松了松,滑落在书上,干净的页面被他划了一道黑色的斜线,“好,我不挂,你慢点开车。”
郑秀雅仰头,她不想哭的,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啊,可是……特么为什么她忍不住,为什么她听到唐靳言的声音就像中了催泪弹?
“好,你给我说说你在美国的事吧,疲劳驾驶容易出事,你跟我说话我就不困。”
果断又霸气的郑秀雅,成了一只索爱的小懒猫,蹭着某人的胳膊,挠着某人的心脏。
唐靳言看一眼时间,距离下午的课还有一个小时,足够了。
“嗯。”
他温润的声音流淌,简单又认真的讲述学校的见闻,有趣的学生,有趣的课程,有趣的意外,还有一些小小的插曲。
郑秀雅听着听着笑了,“没想到唐医生当了老师这么逗逼!居然还给学生讲笑话。”
一路上说着,她的车到了家,通话改成了手机模式,依然舍不得挂掉。
“到家了吗?”唐靳言听到了电梯内的回声,开锁的声音。
“到了。”
唐靳言放了心,“洗个热水澡,喝一点姜茶,不怕水肿的话,多喝一点也可以。”
她怕什么水肿?她的悦己者又不在身边。
“好,我喝一大杯!”
唐靳言疏疏朗朗的笑了,“别喝太多,晚上跑厕所很痛苦。”
“哈哈哈!对对对!”
终于,她笑了,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明天如何且不管,今晚她很满足。
唐靳言叮嘱她几句,挂掉了电话。
办公室外有人敲了敲门,“教授!《高等解剖学》马上开始咯!”
助教在提醒他上课时间。
唐靳言点头,“我马上去。”
低头,他准备收拾教材,片刻,他愣了。
因为那展开的一页上,竟然……竟然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毫无知觉,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竟然写了几十个郑秀雅,尤其是“雅”字,他写了一行……嵌入了两道印刷字中间。
唐靳言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
准备好资料,唐靳言出门去教室,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的时候,一条短信却不其然飘来。
陌生的号码,归属地在中国。
“你好,唐医生。或者,我该叫你一声靳言哥,我是高颖姿的弟弟高景安,很冒昧以这样的方式打扰你,但实在事出有因,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请问,你现在方便吗?我可否给你打个电话?”
陈钊气的额头青筋狂跳,他手指打颤,一根手指指着郑秀雅想把她给活剥了,“你……你……你让我说什么好!你在警局破的几个案子都很不错!但是关键时刻你抽什么风!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这个人是咱们唯一的线索,你特么的懂不懂唯一!”
懂……唯一,就是仅此一个,没有分号。
放在以前,郑秀雅肯定会如此这般迎头顶回去,可是现在,她只能装孙子,“是,知道。”
陈钊哐哐跺脚,黑色皮鞋跺的很躁动,“知道还去?!咱们在他身上安装追踪器多困难你知道吗?!脑子一热就特么的不管不顾了!”
郑秀雅被陈钊骂的狗血淋头,然而,她不能反驳。
陈钊伸手,一双气的涨红的眼睛简直要把人给万箭穿心,若是他有那个本事的话。
郑秀雅看他一眼,“什么?”
“枪!配枪监控显示,你竟然在居民区开枪!你……你想干什么!”陈钊是个嘴巴不怎么会骂人的人,可是今天他把所有骂人的话都给用上了。
郑秀雅耷拉下脑袋,不服气,可是也不敢发脾气,毕竟是自己错了。
可是,让她交出手枪,她不愿意。
没有枪还怎么当警察?
“报告队长,我不能给你,犯人是我弄丢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追回来。”郑秀雅抬头,迎上他的猩红瞳孔。
“放你大爷的屁!追回来?你以为你遇到的是普通的小偷?这是惯犯,有团伙,与组织,有庞大的后盾,他一定会秘密隐藏!”
是,这是真的,郑秀雅也知道。
“我请求将功折罪,队长先别急,我会想出办法。”郑秀雅被骂成了狗,依然保持清醒的头脑,着实难得。
陈钊高高举起巴掌,他真想扇她一个大嘴巴!
“队长!”周展按捺不住了。
“有屁快放。”
好吧,骂人是一种熟能生巧的技能,骂多了就会了。
周展上前一步,打算主动承担所有责任,“队长,我们发现了嫌疑犯的行踪,他上了一个居民楼,我们见他就一个人,所以就行动了,本来是想活捉他,打开豁口,没想到对方跑掉了,不是郑警官的错,是我的责任。”
陈钊刚才的手没放下,而是转移到了周展的肩膀上,提了提他的外套领子,“想背黑锅?你看看自己背不背的起来?”
周展:“……”
不光会直接骂人,还会间接扁损。
“队长,我的错,我承认,是我让周展跟我一起去的,不怪他。”郑秀雅坦诚。
陈钊呵了呵,他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不是表现气节的时候,也会是发扬风格的时候,有个心思,给我想想怎么处理后面的烂摊子!”
到底是自己的队长,对部下还是很爱惜的,骂了一顿不再索要配枪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副局长、局长,包括厅里的人,挨个的打电话训斥,让他们深刻检讨,并且限定一个月内必须把整个案子给破了。
一个月,长吗?这个案子他们盯了快四十天了,才屁大点进展。
一个月,短吗?每拖延一分钟,都可能有一个孩子或者女性遇到危险。
“是是是!”
“是是!是!”
“是!您放心,您放心!”
陈钊一张脸彻底的在领导那里丢完了,他把郑秀雅骂成了孙子,自己则被上面骂成重孙子。
电话终于消停了,夜色笼罩的办公室,安静、尴尬、紧张。
陈钊抽出一支烟,作为刑警大队的队长,陈钊抽的烟是几块钱的红塔山,的确有些寒酸。
郑秀雅嗅到了一股心酸的味道。
陈钊嘘一口气,白雾缭绕,弥漫了他的表情,“上面说话了,一个月内不能破案,撤我的职,你们两个也要被派去地方分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