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谢暮烟神色凝重,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等美。
刘驽见此情形,随即打消了自己继续畅想下去的神思。他收回了目光,望向远处的茫茫雪林,实在想不懂,那个诸葛穷究竟和谢暮烟说过甚么,竟能让她的心情如此沉重。
……
茅庐内,昏黄的灯光下,一张破旧的枣木桌是屋内唯一像样的家具。
黄丫和诸葛穷相对而坐,长吁短叹。
黄丫双手撑着下巴,盯着端在对面的诸葛穷看,只觉他从未如此刻这般认真过。
诸葛穷这一反常举动明显让黄丫感到害怕,她忍不住说道:“你真的打算离开吗?诸葛和黄氏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已经发过毒誓不再踏足世俗纷争的。”
诸葛穷长长叹了口气,吹得面前的灯火摇摇欲灭,“丫头,你不该当着谢暮烟的面说那番话,不管怎样,那都不是她可以改变的选择。”
“我原以为她不过是谢攸之的女儿,谁能想到她们谢家竟是东晋时的谢氏一族,她以谢氏的名义求你,如果我不打断她的想法,你肯定就要出山了。”黄丫有些委屈。
“当年五胡乱华,你我两族远避中原,随着天下士族衣冠南渡,若不是谢安帮忙,恐怕没有今天的你我。况且谢安在淝水之战中击溃了北朝,亦是一时之俊杰,他的后代子孙以他为荣,并未有甚么不妥。”诸葛穷缓缓说道。
“难道你真的要为了报恩出山吗?”黄丫睁大了眼睛。
“不是为了报恩,而是时候已至。”诸葛穷站起身,举止中全然没有少年人的轻佻,与往日里的那个他判若两人。可黄丫对此并不感到惊讶,显然在她眼里,面前这个人方是真正的诸葛穷。
诸葛穷端详黄丫,目光温柔,“丫头,难道你就心甘情愿老死在山林之中,让自己毕生所学与躯体一道化作尘土吗?”
黄丫低下了头,“我只想留在村里,和你相守到老。”
诸葛穷摇了摇头,“可以我之见,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乱世已经到来。你我不管躲到哪里,都是逃不掉的。唯一的办法便是主动出击,成为这乱世中的弄潮儿!”
他一把抓住了黄丫的双手,攥得紧紧的,“你在术算上的造诣远胜于我,若是你不肯出山,我独自一人在这乱世中恐怕难以支撑大局。
茅庐内,黄丫不再说话。
雪地中,谢暮烟和刘驽互视了一眼,两人眼神皆是黯然。
一时间屋里屋外一片静寂,天地间的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唯有细雪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
吱呀!
茅庐大门突然开了条缝,露出黄丫灵动的眼睛,对谢暮烟冷冷地说道:“你进来吧,记住,可不是因为你的激将计!”
谢暮烟没想到自己的话竟奏了效,她回头望了刘驽一眼,脸上难掩狂喜神色。黄丫将屋门从里面又稍稍开得宽了些,谢暮烟随即拎起裙子进了门。
只听砰地一声,大门在谢暮烟进门后再次紧闭。关门的人定是黄丫,用力颇重,丝毫没有考虑站在门外雪地里刘驽的感受。
刘驽盯着紧闭的大门,直感度日如年,心脏砰砰跳得如同一只兔子。这些年来,即便是在战阵之中,他也从未如此心惊胆战过,没想到今日却在一座小小的茅庐前败了阵。
他深深吸下一口雪天的空气,只觉冰冷而干燥,经过在腹腔内温片刻后再次吐将出来,在出唇的那一刻化作缭绕的白色雾气。
如此他也不知深呼吸了多少次,直至天色渐渐变暗,他方才再次看见茅庐大门再次打开。
刘驽顿时醒过神,直愣愣地盯着门口看,忐忑不安地等待即将到来的结果。
茅庐内昏黄的等光透过门缝洒在白色的雪地上,竟然给他内心染上了一丝温暖。他心中在激动地揣测,或许,这三天三夜的等待终于换来了企盼的结果。
然而,事情并未向着他想象的方向发展。
谢暮烟从门中走出,低着头,沉默不语。
在她身后,大门砰地一声再次关上,干脆而利落。
“怎么样?”刘驽不想问,可终究忍不住开了口。
“……”谢暮烟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诸葛穷在吗?”刘驽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