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刘驽自从经受王道之的教导之后,在武功领悟方面已经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他平常稍有闲暇时,心中便开始不停地思考武功的奥义,考虑如何利用万灵大蛇之力和体内的炁将自己提升成天下第一等的高手。
人但凡思至极处,心中常萌发灵感。刘驽望着这长夜里漫天飘飞的大雪,心中已然隐隐有了启发,灵台随之明净,整个人不自觉间已然步入了无我无物、天人合一的境界,忘却了身旁的谢暮烟和茅庐内的黄丫,心中唯存一股淡淡的炁之念想。
怪颅从刘驽腰间皮囊中跃出,漂浮在空中,以他为中心徐徐绕行,带起一阵细微的旋风,将天空中落下的雪片裹挟其中,好似一根银柱般。
谢暮烟见此异景,心中不由地生奇,开始凝神观察眼前发生的一切。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功夫,只见怪颅越转越快,同时围绕在刘驽周身的旋风愈刮愈急,将无数雪片拢入其中,渐渐形成了一道数丈高的粗壮雪柱,柱顶直指天际。
这条雪柱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灵动起来,在空中盘曲回旋,好似一条有生命的大蛇。这条大蛇渐渐现出鳞片般的印迹,紧接着又长出了犄角和鹰爪,在空中如苍龙般飞舞回转。
“吼!”
这并非北风刮过的响声,而是雪色苍龙发出的嘶吼。吼声沉闷却辽远,传遍了周围这片山麓。
“我说,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啦?”茅庐的门突然打开,露出黄丫睡眠不足的肿脸。
她这一声叫得颇响,竟将刘驽从冥思中惊醒。
只见刘驽蓦地睁眼,周身发出砰地一声,雪色苍龙随即崩裂,化作片片碎雪落地。
谢暮烟见一番盛景转眼间化作海市蜃楼,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却也未说话。
刘驽面带歉意,上前向黄丫施礼道:“在下无意间进入了冥思中,对姑娘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黄丫一听竟笑了,“你这个人挺有意思,明明武功高强,可以为所欲为,却偏偏这么守礼。我且问你,你少年时便能在契丹草原上一举歼灭吐蕃六十万大军,如今黄巢与王仙芝分道扬镳,又失去了王道之的辅佐,他手底下的六十万人马远远比不上吐蕃国的精兵,为何你反而显得束手无策,来向我们求援了?”
刘驽和谢暮烟听后心中皆是一惊,不由地面面相觑,这少女虽然出身乡间,但从她提出的这问题来看,见识竟丝毫不弱于朝廷中的士大夫。
谢暮烟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竟当了别人的情敌,而且是在乡下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当着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的面儿。
她向刘驽使了好几次眼色,企盼他能出面为自己辩解,没想到刘驽一个劲地笑,连句正经话也未说出口,只顾着和那黄毛丫头逗乐,似乎全然忘记了两人来到此地的初衷。
“你觉得她怎么样,够当诸葛穷的媳妇么?”刘驽笑着向少女问道,说着偷偷瞄向谢暮烟。
谢暮烟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当然不够格!”少女一口否决,用眼睛将谢暮烟上下又打量了一遍,“像她这种人别看长得漂亮,常常胸大无脑,怎能配得上我家又聪明又懂事的诸葛穷!”
刘驽和少女对侃了好一阵,逐渐摸清了此女的底细。原来少女小名唤作黄丫,确实是诸葛穷的未婚妻,乃是本地一家富户的女儿。虽然诸葛穷由于喜爱研制火药在村里恶名昭彰,但是这一点不影响黄丫对诸葛穷的喜爱。
上一次诸葛穷的房子着火时,黄丫正好带着自家伙计出门帮他寻找各种炼丹所需的矿石了。采矿的活儿异常艰辛,经常在外面风餐露宿,一过就是好几天,是以她当时并未出现在现场。
村里人不敢惹诸葛穷,生怕其哪天不开心炸了自家房子,于是柿子拣软的捏,将“助纣为虐”的黄丫当作了撒气筒。就在今日白天,有人出于逗弄黄丫的目的,骗她说有人要向诸葛穷提亲,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平怕是要告吹了。
黄丫虽然聪明,但是在感情面前迷住了眼。她对那人的话半信半疑,生怕有人真的来向诸葛穷提亲,于是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她一直等到夜里,只见无人上门,这才稍稍平复下心情。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刘驽和谢暮烟会趁夜敲门,而且谢暮烟还长得那么漂亮,令她不禁自惭形秽,感到万分不如,于是情不自禁地将谢暮烟与白天那人说及的提亲之事联系起来,心中生起莫大的敌意。
黄丫在与刘驽说话时,常常冷艳看向一旁的谢暮烟,出言奚落几句。刘驽笑着总不应话,将话题向诸葛穷的身上引。黄丫或许是受过诸葛穷的嘱咐,常常答非所问。两人言语间交手数十回合,没有任何战果,倒是将一旁的谢暮烟损了个够呛。
谢暮烟听黄丫的话语里处处含着对自己的挖苦和捉弄,于是再也忍不住,她好歹出身士族名门,即便沦落到草原上时,始终也是在达官贵人的圈里厮混。无论如何,怎能忍受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出言奚落。
她好容易才平缓住自己的心情,淡淡地说道:“姑娘,诸葛先生自然是你的,谁也不会抢了去。我们这次来请他,为的是商量军国大事!你既然怕有人上门提亲,那诸葛穷肯定没有走远,就在附近吧?”
“果然真的有人为这事来找他,诸葛穷真的猜中了!”黄丫突然尖叫了起来。
谢暮烟没想到黄丫竟是这样一副一惊一乍的作风,她自觉捅了个马蜂窝,不禁感到头疼,转脸望了望刘驽,眼中满是歉意。
刘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