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冰雪江畔鏖战急

柳三哥传奇 江湖水生 6270 字 10个月前

老尼姑颇为清秀,却板着脸,道:“有这么说话的么,今儿个大概阴山一窝狼全来了吧,听说在中原混不下去了,跑到东北来混了,东北又不是你们的地盘,贫尼以为,这日子更不好混。”

瘸腿狼怒道:“你是谁?”

老尼姑道:“我是谁?贫尼法号‘空空’。”

瘸腿狼道:“没听说过。”

老尼姑道:“‘空空’的意思,就是啥也没有,无家无财无子无女,也没有贫尼这个臭皮囊,当然你就没听说过,要是你听说过了,那就成了怪事啦。”

瘸腿狼道:“听你口音也不是东北人,怎么也到东北来混啦?”

老尼姑道:“出家人四海为家,托着一只钵,今儿在东北化缘,明儿在西北化缘,那是常事。不过,相信你一定听说过江湖上给贫尼取的外号吧。”

“什么外号?”

“雪莲仙姑。”

瘸腿狼哈哈大笑,道:“知道知道,当初雪莲仙姑与祁连刀神齐大业爱得死去活来,后来,祁连刀神却娶了你的妹子宝瓶仙姑,把你给一脚踹了。从此,雪莲仙姑想不开了,遁入了空门。这一段伤心事,大凡江湖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雪莲仙姑没有作恼,相反脸上却泛起了红晕,她道:“江湖上的人乱嚼舌头,把事儿传反了。”

瘸腿狼道:“怎么传反了,不会吧。”

雪莲仙姑道:“当时,祁连刀神有点贪,他想将我与妹子都娶了,我不同意,他说,人家男的能娶七个八个,我就光娶你俩有啥不可意的,我说,人家是人家,我是我,当然不行。他还在犹豫的当儿,我就一脚把他给踹了,为了绝了他的念想,干脆就削发为尼了。事情是这样的,哪知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你说的模样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

那后面一句,简直是在骂人,瘸腿狼也不发作,据传,雪莲仙姑与祁连刀神武功在伯仲之间,已入化境,怕讨不了好去,道:“原来如此啊,看来江湖上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信啊。今儿的事,多怪我家老五好色轻薄,冒犯了仙驾,忘仙姑见谅。”

雪莲仙姑道:“这个好说。”

瘸腿狼扯着嗓子对江心喊道:“别打了别打了,弟兄们全给我撤回来,都是自家人。”

江心冰面上打得正顺手的大色狼等人,见军师这么说,齐地往后一撤,这边的忘情、恨情、怨情尼姑顿时肩头一轻,缓了一口气,却不敢大意,手握长剑,全神戒备。

一会儿,大色狼等人收起兵器,嘻笑着结伴向茅屋走去,却不敢再调笑放肆了,这些尼姑,全是些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主,惹急了命都不要。

众尼见状,这才尾随着,走向驴车。

南不倒见了,道:“怎么搞的,不打啦。”

柳三哥抱着鞭杆,道:“这就是江湖,有时,为了一句话,以性命相搏;有时,也因一句话,消散漫天刀兵。打有打的原因,不打也有不打的理由。一窝狼是慑于雪莲仙姑的武功,雪莲仙姑是碍于一窝狼人多势众。”

南不倒道:“也就是说,他们谁都想打,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对。”

这时,见远处山坡上奔来两骑,蹄声嗒嗒,雪尘滚滚,转瞬间来到瘸腿狼近前,滚鞍下马,一人是七杀手之一的刀疤五爷,另一人头上包着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也许是刀疤五爷的跟班。

瘸腿狼上前向五爷一揖,凑上前在五爷耳边嘀咕了一阵,五爷的脸一肃,双眼紧盯着雪莲仙姑。

雪莲仙姑冷哼一声,道:“贫尼最见不得鬼鬼祟祟,在人前咬耳根子说话的人,有啥子事见不得人呀。”

刀疤五爷目光如炬,问:“你就是雪莲仙姑?”

雪莲仙姑道:“是。”

刀疤五爷道:“怎么有那么多雪莲仙姑,上个月,我在南京与雪莲仙姑交过手,好象长得跟你不一样。”

雪莲仙姑道:“长啥样?”

“左额头上长着个瘤子。”

雪莲仙姑问:“她自称是雪莲仙姑啦?”

“没有,不过,我认定她是雪莲仙姑,她并不否认。”

雪莲仙姑道:“她不否认,你就当真啦!真是岂有此理。你大概也是个杀手吧,如此武断,莫名其妙,大概被你错杀的人不少吧。”

“少,极少。”

雪莲仙姑道:“南京的那个雪莲是假的。如今假冒的东西太多啦,假冒名酒、名药、名马、名犬、名人、名皮毛、名特产,所在多有,不一而足,而南京的雪莲,是你错认的,她倒没有假冒,你认错了,她就让你错到底,挺好玩的呀。”

刀疤五爷道:“听说你到东北来是为了给祁连刀神报仇,来找七杀手晦气来的?”

雪莲仙姑笑道:“不错。”

刀疤五爷道:“我有一点想不通。”

雪莲仙姑道:“说。”

刀疤五爷道:“祁连刀神齐大业负情于你,有人为你杀了他,你该感谢才是,怎么反而要为他报仇呢。”

雪莲仙姑道:“首先,是江湖传言传错了,是我负情于大业,有愧于心;其次,不管怎样,我与大业曾经有过一段美好时光,我感谢上苍,也感谢大业,杀他的人,自然是我的仇人,血债要用血来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者,大业是贫尼的妹夫,打断骨头连着筋,说啥也有一层亲戚关系,贫尼莫非睁着眼睛不管么?!”

刀疤五爷道:“听说,七杀手的老三、老四、老六、老七都是你杀的?”

雪莲仙姑苦笑道:“我的运气没有那么好,苦苦找了二十四年,才在杭州凤山门的一处豪宅内,找到了七杀手的老七--百步穿杨龙七爷,那天,他正搂着一个四川幺妹快活呢,我撞开门,闯了进去,他去摸床头的弓箭,可他慢了一步,被我一剑穿喉,结果了性命,鲜血飙射,将雪白的帐子都染红了,四川幺妹吓得晕死过去。龙七爷的床头挂着一付精致的弓箭,盯着弓箭,贫尼怒恨攻心,导致大业中箭落马的,就是这可恶的弓箭,我把弓箭摘下来,把所有的箭都折断了,把那张弓,用剑砍成了碎片,若是没有百步穿杨龙七爷,即便大业败在七杀阵内,也能突围逃脱,就你们七杀手那点功夫,想困住大业,根本就不可能。可恨龙七爷,一箭射中了大业的后背,一箭射中了白马,才让你们这些鼠辈侥幸得逞。哎,这叫虎落平阳被犬欺,龙陷浅滩遭虾戏啊。”

刀疤五爷咬牙听着,脸色铁青,那道刀疤却十分殷红,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把。

龙七爷死后,他亲自到过出事的豪宅,死后的情景,完全与雪莲仙姑描述吻合。

仇人就在眼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雪莲仙姑是何等老辣的角色,一眼便看穿了对方,厉声问道:“你是七杀手的什么人?”

刀疤五爷道:“刀疤五爷。”

雪莲仙姑道:“对了,江湖上人称‘刀疤五爷鬼见愁’,鬼见了发愁,我见了却笑啦,找你找得好苦哟,五爷,二十五年的今天,才在东北松花江边的荒野上,给贫尼找着啦,账该清一清啦。你旁边蒙着面的那位是谁呀?不会就是白毛风吧。”

刀疤五爷鬼见愁道:“你管得真多啊,我倒要问问你,后面马车上有多少人,是不是祁连山的当今掌门,伏魔和尚李有忠?”

一场血战看来已不可避免,阴山一窝狼全亮出了家什,这边,雪莲仙姑等人又一次拔出了长剑。

雪莲仙姑哈哈大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双方各有忌惮,一时都不敢断然下手,刀疤五爷暗忖,如果是伏魔和尚,一旦动手,将很难全身而退。

听说,伏魔和尚李有忠的武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不在乃师祁连刀神齐大业之下。

据说,三爷、四爷、六爷全死在了伏魔和尚的刀下,对伏魔和尚宜智取,切忌鲁莽。想到这儿,他与蒙面人丢个眼色,心里已有了主意。

雪莲仙姑心里也有一笔账,他知道后面马车上的人与自己毫不相干,如果交上手,对方人多势众,武功高强,自己这边肯定吃亏,也许还得搭上几条性命。

搭上自己这条老命也就罢了,反正活着只是个匆匆来去的过客,没啥意思,要搭上年轻徒儿的性命,自己实在于心不忍。三个徒儿,感情上都遭受过创伤,够不幸啦,这才看破红尘,遁迹空门。岂忍让她们青春早夭,惨死荒野啊。

如今,上上之策是唱空城计。

雪莲仙姑道:“刀疤五爷鬼见愁,贫尼让你三招,出手吧,咱们的账,刀剑上清,技不如人,死了活该。”

雪莲仙姑反守为攻,只有足够笃定大胆,才能显得后边马车里藏着高手呢,才能吓退司马懿。

果然,刀疤五爷怵了,阴山一窝狼见刀疤五爷畏首畏尾的模样,他们更不敢妄动了。

山坡后的土路上,奔来两挂马车,蹄声嗒嗒,雪尘滚滚,前一挂马车上赶车的是开山刀江勇,马车里坐着索命剑来芳与依梅的贴身丫环翠花,后一挂马车赶车的是霸王鞭崔大安,马车里坐着的是灵蛇剑何桂花。

今儿的天气好,两挂马车的车窗都开着,翠花眼尖,凭窗远眺,老远就认出了手握铁箫的白脸狼,她低声对来芳道:“来姨来姨,你看你看,前面那个拿着铁箫的就是白脸狼,就是骗我的车小发。”

来芳道:“有点象,我可吃不准。”

翠花道:“没错,来姨,要出错,你就杀了我。”

她兴奋得眼睛闪着绿幽幽的火花,看得来芳都有些怕了,这丫头,想报仇想疯了,要真和对方交上手,可得防着她点儿,只要能报仇,这丫头不想活了。

来芳正色道:“小孩子家怎么尽瞎说,什么杀呀死呀的,以后不许胡说。”

翠花道:“是,来姨。”她咧嘴一笑,探出头去,对开山刀江勇道:“江叔江叔,前面是阴山一窝狼的人,你把脸用围巾遮住,等到了跟前,咱们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江勇这时也看清了,把帽檐一压,围巾一拉,遮住了面孔。从车座上站起来,向身后打了个三个手语,告诉霸王鞭崔大安,前面有敌人;要把脸遮住;准备好,到了近前突然出击。

霸王鞭也回了个手语,意思是:明白。

江勇与崔大安俱各蒙上了面,在东北,因天气寒冷,人们外出,总将脸捂得严严实实,以防冻坏了鼻子耳朵,这是常有的事,谁也不会觉得有啥不对劲。

况且,两挂马车不紧不慢的跑来,节奏祥和,象是在赶路。

雪莲仙姑见了暗吃一惊,面上却镇定自若,她道:“看来,你们的人马也赶来了。”

她以为是七杀手的人,或者是阴山一窝狼的人,这下情势更是危急。她说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第一,你们的援军来了;第二,说‘你们的人马也赶来了’,‘也’字大有文章,言外之意是,后面马车里的当然是我们赶来增援的人。

刀疤五爷乐得以假乱真,道:“这儿离长白山不远,在我们的地头上,到处有我们的人。”

他向身后飘了一眼,知道是路人,却充起胖子来。

刀疤五爷的心够狠,可猜忌之心甚重,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更不打无把握之仗,他哈哈一笑,道:“不知雪莲仙姑有没有胆量到长白山去一趟,听说柳三哥、丁飘蓬都在找咱算账,七杀手等着呢,咱们来个明明白白的了断,不要东一棒子,西一瓢,零打碎敲,偷偷摸摸的,干的活儿倒象起我们来了,这可不是名门正派所为呀。”

雪莲仙姑道:“行,反正二十五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天了,到时候别做缩头乌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