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见店小二嘴边一抹红色的印记都没擦去,想是刚才便已经偷吃了。不过韩爌并不介意,他拿起一块烫手的烤红薯道:“拿去尝尝吧,这东西叫红薯,在南边很多,在京城倒也是个稀罕的玩意儿。”
见小二千恩万谢的离开后,满脸狐疑地赵南星又学着韩爌的样子。拿起一块烤得流油的红薯,只轻轻一掰:一股浓香伴着热气就冲了出来,里面软糯的东西,就像一块红色的羊脂玉。赵南星轻轻咬了一口,顿时暗暗称奇,嘴里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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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爌笑着擦去了手上的黑渍道:“梦白(赵南星字)兄,此物味道如何?”
赵南星感慨道:“确实不错,如果作为一门粮食,当是最好不过,只是这东西好栽培吗?”
韩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喝了口茶涮涮嘴道:“梦白兄,老弟我想问问,这东西本来可以作为一门粮食,却为何无人知晓?或者说,根本没人在意这个。你我之前都醉心于朝堂杀伐,却根本没有拿百姓的性命当回事啊。”
赵南星奇道:“我等在朝中与贪官污吏斗争,不正是为了给百姓一条活路吗?”
韩爌笑了笑夹起一快猪头肉扔进嘴里道:“老哥的回答,果然和皇上说的一样。皇上说,这天下最搞笑的事情,莫过于一帮子人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然后对着灾民说,看,我把贪官打倒了,你们可以回家吃饱饭了。可特么粮食在哪儿呢?你倒是给灾民捣腾出来啊?”
赵南星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对这话他是一个喷嚏都打不出来。他沉着脸,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鼻孔里向外喷着粗气,如同一头见了红布,随时准备发作的公牛。
韩爌的指节敲着桌子道:“我的老哥哥,皇上的话可是一点没错啊。皇上说,天下所有的政治斗争,都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百姓能吃饱穿暖,有气力拍着桌子骂娘。任何不以这个为前提的政治斗争,都是耍流氓,是为官者最恶毒的一种行为。”
赵南星闻言,干脆把脸转到一边去,他根本不想再和韩爌说下去。
韩爌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道:“老哥,我们在朝堂上杀伐了半天,有谁真正了解过民间百姓需要什么?我们真的做到了以百姓为中心?皇上说过,我们东林不过是以…”
“够了,老夫不想再听。东林党这几年付出了多大代价,死了多少人?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借助南京铸币司假钱一案,开口就要东林缴纳三千万两白银赎罪啊,三千万两,这是要逼反江浙吗?”赵南星低声咆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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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爌毫不示弱地说道:“东林死了多少人?呵呵,那百姓这几年死了多少人?老哥,我查阅了户部的档案,天启元年以来,仅仅三年时间各地便有三十万户消失了,那是一两百万人啊。这户部的统计向来糊涂,实际死亡的人数可能更多。你我可曾关注过?朝堂里谁关注过?
至于三千万两白银,又不是让百姓出,那是让那些吃的脑满肠肥之人出。怎么,他们还想借着这事做文章?那他们可以去做,还可以放手去做。魏忠贤那条老狗早就等着这机会大开杀戒。东林如果想从此消失,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
赵南星狠狠地说道:“为何百姓之死要怪罪在东林头上?皇上为何如此痛恨东林?”
韩爌嘿嘿一笑:“老哥哥,你说错了。皇上是恨朝堂诸公,从来不做实事,只知道高谈阔论。他并不痛恨东林,而是感到痛心。皇上说过,东林本是一股清流,可惜沾染了铜臭。结果沦落成了一股泥石流,走到哪儿,就灭了哪儿。”
接着韩爌摆摆手,示意赵南星听自己说:“皇上对于朝堂之上的人已经死心,因此安排了刘一燝和史继偕回来。就是让他们与朝堂之人耍嘴皮子,而皇上自己则暗中安排人手,继续着自己要做的事情。而能进入这个圈子的人,都是来自科学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