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愕然道:“那他们岂不是白死了?你早些告诉他们,大伙儿也不必”但反过头来一想:他们岂会相信此言?多半不到黄河心不死,这一场厮杀始终避免不了。
释网仙子道:“但我这天脉法则联结大千世界,人虽死,法不灭,三界道法书虽无形体,却仍在这门里头,只是若非有缘人,决计无法领悟。恩公,唯有你那放浪形骸功可打开这扇门。我已将昔日法术忘得干净,需进去之后重新学起。”
形骸心下好奇,点点头,将冥虎剑刺入门中,冥火散播表面,轰隆一声,石门就此敞开,只见是一间密室,半径长约三丈,算得颇大,其中闪着微弱光芒。
形骸见里头几乎空空荡荡,无书无卷,空气倒也算清新,不知是从何处吹进来的,心中纳闷。
释网仙子欢呼一声,跑入其中,取出几块坐垫,盘膝做好,又道:“恩公,你是有缘人,可从天脉法则中受益,何不也进来冥想一番?小太乙,你想不想学?”
小太乙打了个呵欠,道:“本大仙胸中所学包罗万象,眼下累了,懒得多花心思。”
释网仙子好生失望,望向形骸。形骸点头道:“好啊,既然前辈盛情邀请,且让我见识见识这里头的奥妙。”
他坐定之后,收摄心神,这石室安静下来,悄然无声,灯火熄灭,漆黑降临。形骸心中一凛,驱逐杂念,令脑中空无一物。
蓦然间,他耳畔听到无数哀鸣声,又觉闷热,难以喘息。
形骸一睁眼,见身在一山崖上,天上一轮惨淡的太阳,万物皆染成血色。山上风沙吹过,好似幽灵在号泣,令形骸不得不用手遮挡,血雾浮空弥漫,好像是草丛中升起的,形骸吸一口气,胸肺间充满血腥气味儿。
他惊恐至极,忙伏在山崖上,脑袋向外探出,这么一瞧,更是魂飞天外,死死捂住嘴巴,以免大叫出声。
他见到一极巨大的怪物,那怪物长着龙的脑袋,龙的翅膀,龙的尾巴,人的身躯与四肢,双目如蛇,闪着险恶光芒,足有十五丈高矮。在怪物身下,跪着无数常人,皆是衣不蔽体,瘦如饿殍。
怪物朝着一雕像,缓缓跪下,道:“后卿神,后卿神,您的祭品来了,你看着,听着。”那雕像是个巨人,满面发须,模样张狂,体型比这龙首人身的怪物更大。
他说完,龙尾一扫,将常人全数杀了,众人哇哇哭泣,却毫无逃跑之意,霎时血流成河,风卷着血上了天,在空中凝成一片血色长云。他仰天龙吼,紧盯着那长云,开始大声念咒。
不知从何处响起鼓声,咚、咚、咚、咚,每敲一下皆震动心魄。那长云旋转,往雕像脚下涌去,形骸这才看清那雕像下方有一少女。那少女被绑在立柱上,全无衣物,被那血液钻入眼、耳、口、鼻之中。
那龙首人身的怪物哈哈大笑,手指夹起那小小少女,少女表情痛苦,开始念咒。她并未大吵大嚷,可那咒语却响彻天地,钻入形骸脑中。形骸从未听过这语言,但咒语仿佛被烙印在脑海深处,想忘也忘不掉。
形骸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却又不便多问。
释网仙子道:“恩公,小太乙说的不错,我仍是哀释儿,并非什么鬼魂。你诛杀了这群恶贼,此后自不必担忧泄密之事,我决计不会多嘴,小太乙又岂能害你?”
形骸叹道:“他们终究是我长辈,是我同族之人。”
在他心底,又不由得暗想:“杀了就杀了,何必想那许多?你又没做错事,何必反省罪过,为此愧疚?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痛痛快快,干脆利落,岂能纠结个没完?”把心一硬,驱散阴郁之情。
小太乙道:“释网仙子,我听说你一直在找练放浪形骸功的人,如今找到了,到底想做什么?”
释网仙子白他一眼,道:“你这小娃娃,消息倒也灵通,你怎知这么许多?”
小太乙哈哈笑道:“你自个儿创了天脉法则,致使天地有灵,我身在法网之中,自然瞧出那么些由头。”
释网仙子于是对形骸道:“恩公,此事来龙去脉,你还记得么?”
形骸道:“我不是那‘恩公’,怎能记得你那些事?”
释网仙子于是道:“我记得约莫一千五百年前,我因与一位仇家交手,身负重伤,逃到此处,进入这六合塔内。那仇家人多势众,武功又高,追赶过来,我本已走投无路,但忽然间,我在塔底深处听有人对我说话,那人自称‘骸骨神’,指点了我几句,却句句是我毕生日思夜想的道法难题。
我霎时领悟奥秘,盘膝练功,只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我一举突破玄关,功力剧增,抵达阳火功第七层境界,伤势更是痊愈。”
形骸奇道:“阳火功第七层?这阳火功也与龙火功一般上下分有九层么?”
释网仙子笑道:“恩公有所不知,无论是阳火功、龙火功、还是月火功、影火功,其境界皆与修士体内真气紧密相连。真气越强,火力越烈。咱们所说九层功夫,实则只得是真气高低。这真气又叫灵气,在人体间汇聚变动,与魂魄结合,灵阳仙将此灵气变作阳火,月舞者变作月火,神龙骑则是龙火。只是阳火远比月火、龙火更强。”
形骸道:“那如果有人既精通冥阳火,又会龙火呢?”
释网仙子摇头道:“我从未遇上过这等情形,只是悠然神往,私下推测罢了。然则诸般神火间颇可互济,彼此助长,增强真气,或生出意想不到的奇效来,这也说不准。”
形骸又问道:“比如说,我将龙火功练到第四层上,同时身怀那个阳火,则使动阳火功时,也是第四层么?”
释网仙子喜道:“恩公,莫非你既有龙火,又有阳火?这是如何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