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疼。

安易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漂浮游荡，无依无靠。浑身上下疼得厉害，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痛苦，每一处皮肤无比的冰冷。他不能动，不能说话，也睁不开眼睛，在人生过去的二十八年里，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一块浮木，飘飘荡荡地被推往越来越远的地方，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

疼痛和寒冷一直包围着他，好像要将他吞噬一般。

耳边有一阵阵的嗡鸣，脑后在抽痛，这一处的疼痛比身体其他各处来得都要鲜明。

他受伤了。

是因为什么呢？

安易不知道，他很困惑，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惊讶，仿佛那原因就藏在他的心底，一时间的想不起，只是因为忘记了。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似乎遗忘了很多东西。

只要醒过来，自己就能想起一切。

安易明白这一点，但他无法醒来。有什么东西在禁锢着他的身体，令他无法动弹。眼皮像是被什么压住了，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要醒过来吗？

他忽然这样问自己。

不知为何，安易开始犹豫起来。

想睡睡不着、想醒醒不来，安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他开始挣扎，灵魂困于躯体中得不到释放，他想吼、想咆哮，甚至想痛哭一场，但都无法做到。身体依旧在沉浮，似乎永远都会这样下去，漫无尽头。

忽然，耳边的嗡鸣声小了下去，有什么人在他耳边说着话，语气不算温和，但听起来十分舒心。

那声音时不时地响起，安易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这个状态。

那人说，“睡吧。”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两个字以后，安易居然可以跟着他的声音一起放松下来，身体上的疼痛也变得不重要了，似乎自己很快就能漂流到目的地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