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很快就煮开了……
渐渐变得浓稠的白色汤水跟牛奶一样白,散发出一阵阵鲜活的、甘甜的鱼香味,阿黛尔与玉摇花看着,闻着,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
调料不多,只有盐与胡椒。
杨恒先放入胡椒,待沸煮一会之后,空气中除了鱼香之外,便还有了胡椒的辛辣香气,胡椒祛秽去腥,提神醒胃,令人食欲倍增,玉摇花的肚子一下子就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
阿黛尔低头暗笑。
杨恒则是直接问道:“玉夫人,你饿了吧?”
玉摇花罕有地玉面微红,答道:“嗯。”
鱼汤快要好了,杨恒这才撒入盐。
香气更浓郁了。
辎重筐中只有一只碗,而且原本是用来捣药的木碗。
没有汤勺,杨恒端起汤锅,倒了一碗鱼汤。
刚放下锅,他便看见玉摇花与阿黛尔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这碗鱼汤。
杨恒看了她们一眼,朝着鱼汤呼了一口气,然后皱着眉头轻声地道了一声:“烫!”
此时,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想喝这一碗鱼汤。
然而……
他举起碗,一口便将鱼汤喝干了。
——一碗刚出锅的,仿佛还在沸腾着的鱼汤!
便这样一饮而尽了。
玉摇花看见杨恒这样,似乎都在替他难受似的皱起了眉,抿起了嘴,皱起了脸。
阿黛尔则是轻叹一口气对他道:“你好象比摇花还饿呢!”
杨恒轻吁一口气,将汤碗递给旁边的玉摇花,答非所问地道:“汤很鲜,自己盛,想喝多少盛多少。”
“哦。”玉摇花开始去倒汤,汤锅热得要命,她根本就捏不住,最后还是阿黛尔帮她倒的。
喝汤吃鱼……
随着烟火迷朦,蒸气渐散,天色亦渐渐地暗沉下来。
杨恒再次向洞内走去……自从那一场逃亡战以后,他对于两个男婴的状况就似乎特别关心。
原星一如既往地嗜睡,而他对面的那个男婴就闹腾多了,隔一会就会醒来,哭闹着,要玉摇花哄一会才会继续入睡。不得以,玉摇花将他与原星隔开了一段距离。
杨恒来到火堆旁坐下,他望着这堆炽烈如同希望一般的火堆,眼神很奇怪。
“你打算怎么办?”阿黛尔忽地问杨恒道。
现在他们虽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前路茫茫,最安全的方法便是先返回烨阳城,等待时机再去赤嵌城,至于这个时机什么时候才会再来,那要看……缘分了!
杨恒望了阿黛尔一眼,笑道:“好象你才是整支护卫队的主帅吧,问我做甚?”
阿黛尔白了他一眼,叹息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我们已经没得选择了,不是吗?”杨恒的语气听上去就象火堆上的烟气一样,炽热而飘渺。
“赤嵌王原铭病危,他们给出的期限是两个月,如果两个月之内到不了赤嵌城,只怕再也不用回去了。而且,事已至此,玉夫人母子身上牵系的东西已太多,他们与赤嵌城的联系早已不仅仅是王权继承与亲情那么简单了,如果我们在原铭死之前到不了赤嵌城,赤嵌与烨阳两个城邦之间爆发战争是必然之事。所以说,我们还有得选吗?”杨恒淡淡地道。
“可就算玉摇花到了赤嵌城又如何,她与原星能改变得了什么?”阿黛尔深思半晌,问道。
“我不知道。”杨恒摇头道。
“到了再说吧。”
洞外劲风吹过,凄厉地响着,就象号角声似的,为这一场对话划上了句号。
玉摇花此时已经将孩子再次哄睡了,她从洞内走过来,盘腿坐在杨恒的旁边。
三个人呆呆望着炽红的火堆,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
杨恒忽地问阿黛尔道:“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碍了。”
“你呢?玉夫人。”杨恒再回头问玉摇花道。
“我?!我没受什么伤,妍姐姐都替我挡下了。”她口中的妍姐姐便是阿黛尔(林妍),阿黛尔的年纪至少比她大一轮,但她一直以姐姐相称。
玉摇花既然这样说了,原本,这次伤势的问候也该画上句号了。
但杨恒却不由分说,一把捏住了她的脉门,喃喃地道:“有些内伤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内功是超越真先天真气的存在,等我先为你探脉……若有内伤的话,便顺道为你一块治了吧。”
“哦。”玉摇花对于男女之防,一向甚为介意,此时却任由他捉着手腕,一动也不动。
阿黛尔颇有些讶异地看着杨恒,在她的映象中,杨恒可不是这么热情的人,他今天是怎么了……
“我没伤呢……”玉摇花一脸懵地道。
话只说了一半,她只觉得脉门处涌来一股如同温泉水一样的热流,直贯经脉,暧洋洋的,全身舒泰得几乎要呻吟出来,但只过了一会,她便觉得神智似乎被什么给束缚住了,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很快陷入到一种放空虚无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乍醒过来,只见篝火还在烧着,阿黛尔在旁,杨恒也在旁。
杨恒放开她的手腕,眉宇间皆是郁色,他往火堆中扔了一根木柴,目光凛凛地望了洞内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篝火的缘故,玉摇花的脸上有些发烫,她问道:“我好多了,谢谢你,杨大人。呃,不过感觉过了很久似的……”
“没多久呢,只不过烧了两根柴而已。”阿黛尔道。
杨恒呆坐着。
两个女人开始聊着自己的话题,一路都是凄风苦雨再加上腥风血雨的,这难得的片刻安宁让她们觉得很舒心。
杨恒用树枝撩着火堆内的红炭,仿佛在自言自语地道:“当我们还在烨阳之时,你便已经在吃人了,对吧?”
“什么……”玉摇花与阿黛尔皆是一脸无解地望着杨恒。
杨恒的眼神望向洞内,在那里,躺着原星和一个原本就无父无母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