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急诊室门一开,又进来个医生。
这大夫三十多岁,戴副眼镜,斯文儒雅却行色匆匆的模样,和路南擦肩而过的时候下意识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脚步顿时就停了:“嗨,怎么是你?”
路南愣了一下,完全没从记忆里搜寻出这么个人的痕迹,却听身边任非的声音冷清异常:“因为倒霉。”
那医生顿时就笑了,看了一眼满屋子病患,又看了一眼皮开肉绽面无血色的任非,这才意识到自己笑得多容易引起医患矛盾。
“得了,找个空病床……就那儿吧……小王!这病人我来,刚才进来的那位你帮我照应一下!”他随手指了个空位,又看看路南,“你是他弟弟?家属挂号了吗?拿来,我现在就安排缝线。”
路南一怔,完全忘了流程。
幸好温宁这时候居然及时赶到,将那张救命的小纸条递了出去,随即又被差遣出去交手术费了。
这医生显然和任非认识,并不怕任非治好了病欠费潜逃,没等到温宁缴费成功的单子,就先手脚利落地配了麻药给任非打进去,随即一边等药效发作,一边聊天转移任非的注意力。
“我还以为当大夫就够危险的了,新闻报道见天都是血淋淋的医患矛盾,害我妈天天担心我被人砍,老是怂恿我换个工作,要么就咋呼着让我哥们儿从他们警队给我踅摸件儿防弹衣。”
任非:“……”
他不觉得防弹衣能防菜刀,这大约并不是一个原理。
医生显然聊天技巧高超,任非不说话,他自己跟自己也能聊半小时:“我记得你不是律师吗?也不是我们这医疗系统的高危工种,抓小偷儿也用不着你们上阵,扫黄打非也不用你们去蹲点儿,可你这光荣负伤,我都见过第二次了……上次是脑震荡,吓得我直接给你转脑内去了,这次呢,我瞅瞅……啧啧啧,这伤口,你遇上黑社会火拼了?”
任非:“……”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什么。
路南不久前刚提醒过他,路家有人盯上了自己,所以这可能是路家的人。
只是,他前几天刚刚险些打死谢玄晖,他不太相信那个男人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算了,这么说来,这些人是谢玄晖要给他个“教训”也说不定。
然而,温宁突然间从天而降,又让他有了别的猜想……温夫人莫名冷淡的态度,之前被温宁丈夫接到的电话,还有温宁那藏都藏不住的愧疚表情……
任非只这么想了一想,竟然觉得打过麻药的伤口更疼了似得,虽然那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路南在一边儿不动声色地听,此时却突然问:“脑震荡?”
任非:“……”
很会聊天儿的医生终于找到了对手,顿时放弃了任非这个无用目标:“对啊,脑震荡……他说是在路上遇见了劫匪被敲了闷棍,他报警后还身残志坚地替自己打了个120,否则他晕在哪个巷子里都没人知道……哎你别动!”
医生眼疾手快地按住任非,手贱又很有经验似得,戳了戳伤口附近的肉,见任非没有疼得倒抽气,便知道药效差不多了,比划着准备缝起伤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