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武力超群,奋武一生,但那个女人便是死了,他也无法陪伴。
只因
她是大皇帝的宠妃,只因她是当今尚皇的生母。
思绪转回。
感受到那如同天倾的气势。
他默然放下手中锄头,长叹一声,那倒吸入混杂这泥土气息的冰凉,闯入满腹愁肠。
轻轻笑了笑,庞长夜昂起头,气势也是骤然攀升,很快化做一只凶残狂暴的巨狼,西北望,发出战意盎然的咆哮。
也许无人可以发觉,那只巨狼的战意之中,糅杂着仿佛地府而来的阴气森森。
一时间,龙吟虎啸,满城兵鸣。
只因那足不出户,端坐大堂的白衣掌教,拔出了一寸刀。
噌
刀回鞘。
而众般兵鸣便也随之消逝。
夏极再次垂目而坐。
天阙皇都却如同刚刚遭遇了一场无形的厮杀,变得沉寂无比。
直到约莫一刻之后,众人开始出声。
十里之外。
云漠惊骇地看着远处,这位狠毒的巡龙组副组长,此时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别人还感觉不到什么。
他确实只觉这刀意,指向之人就是自己。
那疯狂的刀意,几乎让他觉得正被凌迟处死,每一道刀兵之鸣,便是一道割在心头的刀。
此刻尖鸣停歇,他才如劫后重生。
只因为是他安排那名为小影的侍女去了合欢宗。
他强行控制住面容的扭曲、神色的惊恐,挤出一丝笑容,然后疯狂道:“你的心乱了,乱了!!哈哈哈”
只是这声音还没持续多久。
下一刻,他就急忙大喊:“来人,来人!”
巡龙的黑暗暗探匆忙赶来,他的声音里也有些颤抖:“云大人有何吩咐?”
云漠匆忙道:“把那小影给我接回来,送回去!!立刻送回去!”
想了想,这位白衣文士又加了一句:“一刻都不停地送回去!!快!快!快!”
他连用三个“快”字。
似乎挽回一点面子,他又道:“他的心已经乱了,这时候给他送回去无妨!”
说着这样的话。
云漠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自己特么怂了。
可是
在那浩大的刀意之下,谁能不怂?
直到此刻,他心中的惊恐,还未平息。
都城之中,各门各派,有不少曾经参与过零业城之战的,襄阳之战的江湖高手顿时也想起了这位的存在。
“是大天刀!武当竟然是他来了!”
“是夏掌门!”
“是我龙藏洲新时代的第一传奇!”
可是说虽说着,不少人却也知道武当在正道之中的地位,以是大不如前,那正道领袖已经隐隐成了国教少林,而不再是这出世已久、甚至封关的武当。
还有些人则是忍不住嗤笑这少年功力虽高,却不懂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刚极易折,在皇都之中如此嚣张跋扈,那皇帝可能容他?!
皇下学社。
正扛着锄头,在翻着院落里一方农田的庄稼大汉停下了身子。
此处乃是学社中央高楼。
四周被未来的各处门派驻地所包裹,众星拱月,可见此处乃是重地。
只是虽然是核心之地,他却非要在高阁后开辟一处农田,如此格格不入的风格,便在他开始耕种时,全部消失。
因为和谐。
庞长夜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农民,如果年幼时不曾有那大机缘,便是真正的躬耕至老死,或许死于乱兵,或许死于天中后期的鬼魅乱世。
如此平平无奇,无人知晓的过完一生。
又或者,如果没有遇到她,他即便成就了巅峰之境,也无法悟透如此时的境界。
他感受着满城的刀兵长鸣,忍不住思绪翻涌。
那时候,他还叫庞长根,一个很土的名字。
初春,霸陵桥边,杨柳依依。
他与她辞行。
那总是藏着忧郁的少女,说:“长根,你这名字太土啦。”
庞长根一愣,他本是乡下庄稼汉子,不过走了狗屎运,才能混入天中都城,然后被她青睐,再一路提拔。
还记得自己初入都城,不愿去行那鸡鸣狗盗之事,也不远为奴为仆为五斗米折腰,而功法又未成,四处碰壁,无人赏识。
孤坐城中阴暗里,靠着墙壁,腹中空空如也,无人问津,无人来管。
便是死了,也无人知晓。
但是她却停下了马车,在冰天雪地里给自己送上了热腾腾的肉汤细面。
那是庞长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
即便之后,锦衣玉食,南北之地闯荡,无数人给这无敌大将军献上最好、最珍贵的珍馐,他依然觉得不过如此。
便是满堂盛宴,也不如那一碗细面。
多少金银珠玉,也不如她裙角的一片碧绿。
只是,她是千金小姐。
自己却是乡下汉子。
他从不敢流露出半点的爱慕之意,哪怕看着无数公子在她身边萦绕,他也只是呵呵憨笑着,不会多说半句自己不该说的话。
再后来,自己功法大成,被虎卫挑中,借调兵部,四处征伐,名气欲显,他面对着她,却还是有着深深的自卑。
因为,她是最美的,是最好的。
没有人可以比拟。
所以,那一次霸陵桥边,他恭敬而局促的回应:“大小姐认为什么样的名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