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再次纠正您的疏漏。”艾米·尤利塞斯说道,“我之所以集结我手底下的持剑者,同样是基于战场形势的判断——黑山羊的强大有目共睹,就算不如高等妖魔,相去却也不远,我认为,单凭一个或两个战斗小组,很难抵御他们的攻势,必须将力量集结,把拳头握紧,才有有效的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
“那么,你是怎么判断他们无法应对黑山羊的……”
裁决官的追问已经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了,只是受限于双方在身份上的差距,荣光者也只能一个接着一个的回答着他抛出的问题。
直到——
“好了,够了。”
怀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位清扫者大队的大队长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卡修·瓦尔德:“我认为这场闹剧已经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
圣歌队的队长低垂眼睑,稍稍过了一会儿后才给出了答复:“确实如此。”
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接连表态后,关于犹大是否渎职一事已基本尘埃落定,即便是那位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红衣裁决官,在这之后也并未发作,只是任由这场虎头蛇尾的审判走最后的过场。
命运回归了正轨。
无罪释放。
艾米·尤利塞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随着这一幕的完成,一段历史的空白已被填充完整——倒果为因,近乎荒谬的,站在未来,处于睡梦,完成了对过去的书写。
难以置信。
以至于他不禁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如果当时他不为自己做辩护,而是应下这桩罪责,既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命运长河的走向——到了那时,会发生什么呢?
当然,也只是想想。
就算光影流转,时光倒流,他也不打算去赌这个可能性。
有这个心思,不如好好想想,信理部的那位裁决官为什么要如此露骨的针对他?
不能理解。
从刚刚结束的那场审判来看,包括怀曼在内的大部分持剑者,都和他站在同一立场,真正借机发难的,只有裁决官——原则上与他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信理部裁决官。
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裁决官,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吧。
他对此感到疑惑不解,但同时意识到,这反常的针对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一个突破现有僵局的关键点。
可是——
该如何下手?以他的身份地位,该如何展开对信理部驻远征军的最高裁决官的调查?
他抿了抿嘴。
这是一个难点,却不能成为望而却步的理由。
尤其当他所在的并非是法则严明的现实,而是虚假的梦境。
有些平日里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现在反倒可以尝试一二。
比如——
逆流而上,追溯过去。
这是梦,
还是现实?
荣光者已然分辨不清。
这并非源于他无从分辨梦境与现实,而恰恰是因为他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这里……这个看上去真实无比的世界,仅仅是一个梦境,一个虚假的梦境。
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
这个梦境一点也不简单。
艾米·尤利塞斯环视左右,视线在负责押送他的两位红衣执行官身上稍作停驻,随后叹息出声。
当他坠入这个梦境之时,他尚且被关押在黑牢之中。
好一会儿后,才被两名红衣的执行官带出了马车,跟随着他们身后,迎接那早已知晓的命运。
审判。
在时光长河中,这个未来曾惊鸿一现,只是不等当时的他反应过来,那段时光就被埋葬在了“过去”。
他了解的也不深。
或者说极浅。
知道的不过是少许细枝末节之处,能确定的只有他并未因此而治罪这一点——至于那时的他到底是如何为自己做无罪辩护,那些大人物们到底与他站没站在同一边……
无从得知。
一开始,他以为这场梦境,只是对他所未经历过的那段历史的补完。
然而……
伴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他渐渐的融入了这段情境中,并且逐渐意识到,这绝不是单纯的影像,他在其中也不是简单的看客或是参与者,而是主导者。
可以自如的行动,完全没有受到阻碍。
如果仅仅是单纯的想让他知晓过去曾经发生过的“历史”,那么高度的自由反倒会平添不少变数。
所以,他更倾向于创造“历史”。
这段他所不曾经历过的空白将会由他亲自填充。
只是……这样还是说不通。
——姑且不论梦境与现实的关联,也不谈过去是否可以改变,令荣光者感到困惑的还是……
在他真身所处的时空中,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这段被他“跳”过去的“历史”的。
是空白。
还是已经发生过且完全没必要在意的往事?
细思恐极。
他感觉自己生存的世界一个满是孔洞的奶酪之中,处处皆是漏洞,处处都是bug。
bug?虫子?
意味不明,但这无关紧要。